第46章 第 46 章

看到他睁开了眼睛,她再度俯身,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吻上了他的唇。这次吻的很轻柔,如同尝花的小鹿一般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唇,然后才逐渐探进。

她的身体很柔软,轻蹭着他的胸膛,再度令孟西岭燥热了起来。

这场梦比之前的任何一场都要荒唐,也都要更真实。

在梦境中,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陪着她大疯一场。

像是受到了蛊惑,孟西岭不受控制地回应着她的吻,并且下意识地想去拥抱她,然而手臂却没能抬得起来,像是被固定了。他挣扎了几下,却是白费力气。

他的双手被高举过头顶,用皮带绑在了床头上。双脚也是一样。

意识到现状的这一刻,孟西岭猛然清醒了过来,终于意识到了这并不是梦,羞恼地别开了自己的脸,气急败坏地怒吼:“夏黎桐你疯了吧!”

他强制结束了这一吻,夏黎桐相当扫兴,不得不停下动作,微微抬起上半身,将双手撑在了孟西岭的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梢微微挑起,唇畔微扬,似笑非笑。

孟西岭羞耻又恼怒,咬牙切齿地命令夏黎桐:“下去!”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还压在他的身上。

无论如何挣扎,他都动弹不得。

他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

现在的他,赤-身裸-体,呈一种任人宰割的姿态被禁锢在了床上。

孟西岭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涨红,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

面对着他的命令,夏黎桐不仅置若罔闻,还轻笑了一声,略一低头,在他的眼角、眉梢、鼻梁三处点着亲吻了一遍,随后,抬起了右手,用力扼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语气却是温柔的轻缓的:“撒谎,哥哥不想让我下去。”

她是在故意喊他“哥哥”,故意羞辱他、嘲弄他。

她就是要玷污他、践踏他,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扔进肮脏的泥泞中,狼狈地摸爬滚打一遭。

霁月清风、清白矜贵是么?想都别想。你要和我一样脏。

随后,夏黎桐又盈盈一笑,继续羞辱他:“哥哥的身体,可比哥哥的嘴诚实多了。”

孟西岭面色涨红,羞愤难当,用力地扯动手腕,却没能撼动分毫,额角甚至已经暴起了青筋。

夏黎桐哂道:“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孟西岭无可奈何,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

哎,真是不知好歹……夏黎桐轻轻地叹了口气,柔若无骨地趴在了孟西岭宽阔紧实的胸膛上:“你现在的这幅样子啊,真是像极了一个宁死不屈的臭和尚。”

孟西岭紧闭着双眼,咬紧了牙关,竭力忽略她的身体和话语。

夏黎桐又笑了:“你这人呀,就是太骄傲了,明明那么想要,为什么还要装清高呢?不想要的话,刚才干嘛要在卫生间里自己动手?啧,贵公子也会在背地里干这种龌龊的事儿啊?”

最不堪的秘密被揭穿,孟西岭的脑子里再次“轰”一声的炸开了锅,羞耻感席卷而来,令他无地自容、耻辱难堪,头脸滚烫。

但他还是有理智的。

他不能陪她疯,他必须和她保持距,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

孟西岭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对夏黎桐说:“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上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我只会是你的哥哥。”

夏黎桐的神色僵了一瞬,唇畔的笑意渐渐消失,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言语间尽显讥讽:“你孟西岭还真是硬气啊,都已经成刀俎之下的鱼肉了,竟然还敢激怒我?你凭什么那么高高在上?凭什么自诩清高?又凭什么独善其身?都是你把我害成了现在的样子,你就应该付出代价!”她越说越愤恨,也越癫狂,越病态,整张面容几乎都扭曲了,“都是因为你,我才会遇到李昭楠,才会害死苏七棠,才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你把我推向了地狱,你凭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拒绝我?你就应该陪我着一起下地狱!”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愤怒至极,也疯狂至极。

孟西岭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清楚地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怨恨,他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呆如木鸡地看着她。

夏黎桐的双目赤红,面色狰狞,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

然而她的眼眶中却蓄满了眼泪,泪光在闪烁,在颤动,如同在风中抖动着的枝叶上的一滴水露,轻轻一晃,便落在地,破碎成千万朵。

她是癫狂的,也是脆弱的。

他震惊而又错愕,却又、心疼……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黎桐目光阴冷地盯着孟西岭,倏尔一笑,眼泪却随之滑落,生硬冰冷的语调中又夹杂着难以压制的哽咽:“你不想带我去西藏,你可以直说;你讨厌我,把我当电灯泡、拖油瓶,你也可以直说,但是你为什么要虚伪地假装对我好呢?为什么要哄骗着我去当一个善良的人呢?当一个高高在上的活菩萨会很让你有成就感吗?你还不知道呢吧?那年夏天,我为了让你夸奖表扬我,我真的去当了志愿者,也真的救下了一个要跳河的女孩,然后,你猜发生了什么?我为了救李昭楠,却把我最好的朋友害死了,那些坏种要报复我,却把她误认成了我,她被侵犯了、一次又一次地被糟蹋,被轮-奸!最后她自杀了,她替我承担了这一切,我因此而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挚友,我甚至都找不全凶手,我不能为她报仇,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摆脱对她的愧疚感,我往后余生都不得善终……孟西岭,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啊,你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游戏人间呢?你凭什么可以肆意潇洒呢?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谴责我的人就是你!你必须陪我下地狱!”

她怒不可遏,病态癫狂,却又支离破碎。

她歇斯底里地谴责着他,浑身都在发抖,两行眼泪顺流而下,一滴滴地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孟西岭整个人都是怔忪的、呆滞的。

他没有想到,故事会是这样。

他、他不是、故意的……

他没有不想带她去西藏,更没有讨厌她,但是,他有太多顾虑了。

在过去的很多年间,他都无法释怀夏秋白的所作所为,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被她取代,接受不了母亲的痕迹被她一点点抹去,但他又无法忤逆母亲临终前的遗言,所以,他只能常年和夏秋白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然而那年夏天,夏秋白却和他的父亲离了婚,家庭又一次分裂,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越发的紧张胶着。他不想主动越界,不想再和夏秋白有牵扯,所以,他拒绝了她的女儿,拒绝了带着她去西藏,即便她一直在哭着哀求他。

那时,他的内心是心疼的、愧疚的,但却又自己以为是地觉得这样做是最正确的选择。

又为什么,鼓励她去当志愿者呢?

也是他的自以为是。

她从小就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女孩,总是独来独往,很抵触交朋友。他以为让她去当了志愿者,她就能多久几个朋友,能融入人群,能够变得越来越阳光开朗。

没想到,他的自以为是,却把她推进了深渊,让她摔了个支离破碎……确实是他害了她,是他把她害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的无心之举,毁了她的人生。

“桐、桐桐……”孟西岭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内心有千万般愧疚,负罪感深重,开口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也不奢求她的饶恕,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真的不是有意拒绝她,更没有讨厌她。

如果他能提前预知到后果,他一定会带她去西藏。

夏黎桐却笑了,脸上挂着泪痕,笑得漫不经心,充满了鄙夷和讥讽:“你少在这里表演你的伪善了。你以为这就算是完了么?你对我的伤害可不止如此。”她伸出右手,摸到了他的枕头底下,拿出了那一把早就藏匿于此的蝴蝶-刀。

随后,夏黎桐坐直了身体,娴熟地甩开了刀身,银白色的寒光在月色下肆意翻飞。她的语气是随意的,也是轻慢的:“小棠就是用这把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也是,但是我没成功,我的命贱,却也硬。”说完,她将锋利的刀刃抵在了左手手腕内侧的那一道伤疤上,徐徐地讲述着自己的悲苦人生,“我饶恕不了自己,我也用这把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却被家里的阿姨发现了,把我送去医院抢救了。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你带着你心爱的女人从西藏回来的那天。”

孟西岭呼吸一滞,再度呆滞住了。

夏黎桐垂下了握刀的那只手,冷笑着向孟西岭:“你可真是万事顺遂啊,一定得意极了吧?但是你觉得这公平么?凭什么我在人间受苦受难,你却春风得意?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美的事情?你虚伪、恶毒、伪善,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在乎过我,你只是站在一个富家子弟的角度同情我、可怜我,偶尔施舍我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好向世人彰显你的假慈悲,让人颂扬你是个活菩萨,其实你就是个卑鄙小人,你把我当你养的一条狗,招之即来呼之即去,当我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厌烦我,一脚踹开我,随随便便地就能毁了我的人生,你可真是令人作呕!”

她怒不可遏地控诉着他,泪眼模糊,咬牙切齿。

孟西岭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真是恨极了他……她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刺捅着他的心脏。

他心疼、自责、愧疚,又慌乱无措。

“不是的桐桐!不是的!”孟西岭用力地摇着头,急切又坚决地对她说,“我从都没有嫌弃过你,一次都没有,我是真的、真的、”

真的什么?

该怎么说?

真的、爱你?

他可以爱她么?他不知道……

孟西岭依旧被道德感和人伦之理死死地约束着,并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口。夏黎桐也懒得再计较这些细微末节,她再度俯身,将双手抵在了他的身体两侧,冷冷开口:“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一次都没有。你觉得我这种人,配不上你的关心与呵护。你的温柔和善良,也永远都轮不到我。在你眼里,哪怕是周汐那种蠢钝如猪的女人都比我强,因为她有一个好出身,和你门当户对,而我只是一个下贱的私生女,所以我活该被她辱骂,活该被周家的兄妹两个羞辱我的身世,而你只是冷眼旁观,觉得理所应当。”

“我没有!”孟西岭万般无奈又惊慌急切,双目通红,嗓音嘶哑,“桐桐,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一次都没有!”

夏黎桐无动于衷:“我不相信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你呢?你辜负了我一次又一次,伤害了我一次又一次,还奢望着让我继续相信你么?我在眼里就那么傻?”

“不是的!不是的!”急切之下,孟西岭下意识地挣了一下手臂,却没能挣动。

夏黎桐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孟西岭,我也不想这么对你,但你总是辜负我,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爱我一次,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真心也行,你却连这一点点的真心都不愿意施舍给我,你瞧不起我,嫌弃我。”

孟西岭急切的要命,额角再度暴起了青筋:“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

夏黎桐却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地用刀割断了捆绑在他手脚上的皮带,然后,扔掉了刀,再度趴伏到了他的胸膛上,双手轻捧着他的脸颊:“我不逼你,我让你自己选,但我只是想让你爱我一次,因为你总是辜负我,让我伤心难过,你应该为我的糟糕人生负责。”

孟西岭终于得到了自由,却也没能推开夏黎桐。

她的神色中依旧透露着一种病态的癫狂,然而眼眸中闪烁着的泪光却又证明着她的伤痛与破碎。

她的灵魂上遍布伤口,像极了一盏遍布裂纹的瓷器,与众不同,美到极致,却又脆弱易碎。

他很心疼她,舍不得推开她。

一旦推开她,她就会彻底崩碎,彻底万劫不复。

他想要好好地呵护她,弥补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一点点地修复她的裂痕。

他愿意陪着她下地狱,即便崩碎,他也会陪着她一起万劫不复。

理智在某一刻忽然幻灭了。

孟西岭不受控制地圈住了她的腰身,另一手覆在了她的后脑上,将她往下压的同时,抬头吻住了她的唇。

夏黎桐圈住了他的脖子,肆意地回应着他。

夜色是缭乱的。

窗外的风吹树梢,树影晃动,原本平静的秩序全被打乱。

孟西岭翻身,将夏黎桐压在了身下,彻底脱离了荒唐的梦境,在清醒的现实中,不顾一切地与她疯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