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黑川鹤琦捂着脑袋,不知靠在什么东西上,蜷缩成一团,只觉得刚才受过伤的地方,小腿和手掌,还有腹部都火辣辣的疼。

甚至是中了弹的眉心。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中了枪的倒霉小鬼临死前的幻想。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视线被血红模糊成纱质,世界雾蒙蒙一片,是额头的血留下来模糊了眼睛。

和在教堂的磨砂窗户里看别的小孩踢球一样嘛。

不过教堂里只有诵读圣经和唱诗班的声音,还有雪白的鸽子扇翅膀的咕咕叫声。

黑川鹤琦晃了晃脑袋,使劲抹了一把脸,耳边旧电视变成雪花屏的声音不绝于耳,还夹杂着汽笛的轰鸣声,人的喊打声和惨叫声。

也许是眼睛边上的血擦干净了。

他终于看清了一点东西。

人。

很多人。

黑川鹤琦的苏醒地似乎是在堆的最高的集装箱上,所以看的很清楚,在许多集装箱和吊塔前的一片空地,在蔚蓝的海的前方,有很多红色衣服的人,大约四五百个,他们围成一个圈。

中间是什么?

黑川鹤琦揉了揉眼,又窥见了一点东西,随后便惊愕的睁大了眼,顾不上眼睛即将要瞎了般的刺痛,拼命的想要看清被被众人簇拥着的空地上,躺在地上的那两个红色衣服的人的其中之一。

他彻底看清了。

......伊佐那?

他唯一的弟弟,视若珍宝的孩子。

现如今狼狈的躺倒在血泊里,身上有三个刺目的弹孔,银白的发丝沾上了鲜血,紫罗兰般璀璨漂亮的瞳孔里只有将死的颓然,菲律宾混血带来的健康麦皮脸上是垂死的哀鸣和不甘,全然看不出先前的骄傲。

地狱般的绝望几乎将黑川鹤琦吞噬。

他顾不上废掉的小腿,也忘记了自己坐在离地数十米高的集装箱上,近乎本能的想去救弟弟。

于是,黑川鹤琦理所应当的踩了个空,从摞成一条直线的集装箱上直直的跌了下去。

黑川鹤琦的人生很畸形。

母亲是个风俗女,父亲是个嫖客。

三岁前,他拖着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羸弱身体生活在满是脂粉味和女人的风俗街,捂住两岁的弟弟的眼睛,看着母亲和各种男人离开的背影发呆。

三岁后,他被从未见过的父亲强行带走了。

原因是出身富贵的父亲患上了绝症,有且只能有他一个继承人,母亲拿着大笔补偿金,笑嘻嘻的捉着挣扎的他送上了轿车。

从砖石缝隙里钻出来,却保护着更弱者的羸弱小芽变成了温室里优渥的花,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弟被冰冷的玻璃罩隔开。

黑川鹤琦在父亲家过的很好,作为唯一的少爷,吃穿用度都是风俗女的孩子想都不敢想的,残破的身体也得到了极好的照料。

他很聪明,无论什么都一学就会,几乎过目不忘,是被父亲一家视若珍宝的神童,完美的继承人。

但真正属于黑川鹤琦的,除了那具被药物强行续出的,千疮百孔的身体,就只有孤身一人坐在轮椅一样的图书馆沙发上读书的落寞。

这份孤独,一直到他偶然知道了幼小的弟弟被母亲送去了孤儿院为止。

他欣喜若狂。

但父亲却拒绝收养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