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双坐在驾驶座上,降下车窗,略带不爽地问:“拦我干什么?不认识了?”
年轻的保安视线飘向后座,迟疑了一下:“这位需不需要登记一下……”
曹双猛吸一口凉气,对他怒目而视:“自家一姐你都认不出来?入职时怎么培训的!”
方舒雁?!保安一愣,盯着后座带着墨镜的女人,仔细地看了又看,这才匆忙道歉,忙不迭地退开,二话不说,利落地放行。
他退回保安亭后和一同值班的同事说话,语气惊愕,声音远远地传到车里:“卧槽,舒雁姐来公司了!她瘦太多了,都已经瘦脱相了,我看了好几眼竟然都没认出来……”
这么多话干嘛?!曹双气得咬牙,却没当着方舒雁的面说什么,只恨恨地瞪了一眼多嘴多事的保安,双唇紧抿,恼火地驱车向前。
车在嘉华的办公楼前停下,方舒雁打开车门,走了进去。
一路向上,来到顶层谈时墨的办公室。
这位谈家的太子如今即将入主谈氏,嘉华算是他龙潜时一手拉起的嫡系公司。虽然谈氏的主业不在娱乐圈,但嘉华如今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他的荫蔽,以后肉眼可见的会越发展越好。
之前曾经找过嘉华麻烦的耀宾娱乐,曾经还敢在方舒雁录专访时加塞两个艺人暗搓搓挑衅,如今已经无法和嘉华正面硬刚,处处避其锋芒。连耀宾的一姐上个月都在偷偷摸摸地和嘉华接触,表示自己的合约快要到期,想问问嘉华有没有接手的意思。
她也是个歌手,和方舒雁同样都处于上升期,在工作上免不了有接触和冲突。嘉华在问明了对方的签约要求之后,毫不犹豫地拒绝,表示她想要的待遇和自家一姐有冲突,嘉华的各种资源毫无疑问要紧着方舒雁来,不可能将顶级的资源一分为二,去捧另一位咖位相当的小天后。
方舒雁推开门,没用秘书处通报,谈时墨在里面已经等待她许久。
她走进去,在这位稳重内敛,英明公正,给予过她事业上许多帮助的年轻老板对面坐下,朝他露出个歉意的笑。
“不好意思,来得比约定时间晚了一点。”她说,“解约合同在哪儿?我来签字。”
谈时墨眉心微蹙,定定地看了她几秒。
“真的已经决定好了?”他问,“不在嘉华的话,你要去哪里?”
方舒雁简单地颔首,唇角礼貌地轻弯。
“我的合同从一开始签到公司,就没有变过,始终是一姐的待遇。从分成到条款,都是优惠到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的程度。当时的我肯定是不值得这份合同的,完全是沾了致北的光,这些年可能也并没有好好还清公司的这份厚待,怎么想都觉得很惭愧。”
“我会出去留学几年。”方舒雁说,“之前的几个月通告很少,我其实有在复习功课和申请学校。现在虽然还不到开学季,但是我决定先过去适应一下环境,思考一下今后怎么生活。”
她说得委婉,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现状和谈时墨展开细讲。
把多年的积蓄都还给了谈致北之后,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方慧攒下的一点积蓄,数目不多,买完出国的机票后甚至不够缴纳求学的学费。现在过去正好有时间找一份兼职,能想办法将自己求学的学费筹措一下。
难吗?好像是难的,奋斗多年后终于生活无忧,现在一夜之间又重回窘迫的原点。
可是好像也并没有那么无法承受。她就是从这样艰难的人生中成长起来,如果不过就是脱下了不属于自己的华服,重新回到自己应有的生活。
只是这次她终归变得彻底孤身一人,就算再怕孤单,也不会有人能够依偎。
“以后如果有幸还有合作的机会,我一定分文不取,继续回报公司。”她最终只这么说,简单地微笑着,将前路的重担独自背起。
“其实没这个必要。”谈时墨平静地说,对她诚恳的报恩言论并不赞同,看着她,摇了摇头,“你的嗓音条件很好,当时嘉华也不过是个草台班子,你是公司签的第一个女艺人,拿那样的一份合同其实也合情合理。我的目光从来都并不局限于嘉华,对签约的艺人没有往死里压榨的兴趣。”
方舒雁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微笑以对,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
谈时墨沉默了几秒。
“就算里面确实也有致北的原因,你也不用觉得对谁有亏欠,或是有什么东西需要偿还。”他说,“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致北,都没有。你这些年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今没有获得最好的那个结果,并不是你的错,只能说人生就是这样,总有很多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