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跟我出去吧,手里有了钱,找老婆就不用愁了。”
“我正要问你,你们在外边都干些啥,能挣钱?”
“我和你哥在荷阳市开了家饺子店,包饺子你应当会吧?”
“会呀。”
“你就给我包饺子,一个月开你一千块钱,可以吧?”
“那敢情好。你啥时候走?走的时候记着带上我。”
“可以。”
说着话就进了村,他们先拐到石砧家拿了肉,随后一块又回到石臼家,打发石砭老汉吃完饭,说了几句话,石砧就走了。
西屋是玉兰和石臼的洞房,婚后没住上几天就走了。这两年一直没人住,看上去虽然还是花花绿绿的,但毕竟两年了,宛若一位老姑娘的脸上涂了一层暗妆——四壁和家具上飘落着一层微尘,屋角的蜘蛛网上还趴着一只硕大的黑蜘蛛,倒像老姑娘脸上的一个黑痦子。
玉兰打开门,拿起一把笤帚就开始拾掇打扫。她本打算住自己的房间,后来想到公爹恐怕夜里有事,就决定跟老人一块住在北屋。临睡前玉兰给石臼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到家了,路上一切顺利。石臼问起爸的病情,玉兰告诉了他,叫他不要惦记。还说准备带爸到县医院看医生,等爸好些了,她就回去。
第二天,罗大年老两口一块过来了,想看看玉兰是怎么伺候她公公的。罗大年掂着一箱奶,乔盼水掂着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进门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乔盼水提醒玉兰说:“这是刚买的纯奶,还有蛋白粉、燕麦片和一些营养液,以后就让你公公吃这个,高蛋白低脂肪不含糖,对人身体好。像他这种病,尽量少吃肉。”玉兰说:“俺公公自己提出来要吃肉,不满足他这点要求,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乔盼水问玉兰是怎么伺候她公公的。玉兰如实说了。妈就替她为难,说哪有儿媳妇像你这么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公公的。不由就责怪石臼,说他的爹病了他不回来伺候,倒让你回来,亏他想得出。罗大年也心疼女儿,说:“不行你就回去,把石臼替回来怎么样?男的伺候男的方便些。”玉兰说:“没事,我不怕,自家的老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她没有把石臼因为蹲监狱不愿意回来见乡亲们的事告诉爸妈。
玉兰问:“爸,给俺公公看过医生没有?怎么个治法?他还能恢复过来吗?”
罗大年说:“只让咱村的罗医生来过,开了几样活血化瘀的药,说先吃吃看,能不能恢复他也说不好。”
玉兰说:“我想拉着他到县医院检查检查,需要住院就住上几天。”
老两口要陪她一块去,玉兰不想拖累爸妈,说自己一个人就行。第二天一早,玉兰用三轮车把石砭老汉拉到村口停车点,就一块乘公交车去了县城。
他们下了公交车拦了一辆出租就到了医院。验了血,做了核磁共振,检查结果确诊就是脑梗死。玉兰问医生老人的病能不能恢复过来。医生说先住下,能不能恢复只能观察治疗一段再说。
依医生的要求,玉兰就答应住下了。没有单人病房,只好住大病房。一个屋子六个病人,加上陪床的,十几个人挤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好像一堆难民,又仿佛一列车厢里拉着一群老弱病残的伤兵。护士给输上液,随后又送来三个小纸袋包的药,啥药怎么喝上面都写得一清二楚。玉兰掂了个小凳子,坐在床头一侧的小夹道里,一会儿问石砭老汉有没有感觉不舒服,一会儿又看看跑没跑针,小心地服侍着。
医院没食堂,每顿饭都要到街上去买,老汉想吃啥,玉兰就给买啥,回来还要一口一口地喂。有时候正输着液,老汉要解手,玉兰就给他扒掉裤子,拿尿盆接了,完了系好裤带,再去倒尿。遇着解大手就麻烦了,老汉躺久了连那条好腿也不听使唤了,不能走路,玉兰只好背着老公公去厕所。输液瓶子还要求别人帮着举在手里,跟着去。一同住的人都以为玉兰是老汉的女儿,后来知道是儿媳妇,一个个都肃然起敬,夸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