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阵痛,头晕,恶心,楚杭醒来的时候,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视线是恍惚不清的。
等眼前的事物重新清晰之后,楚杭尝试着挪动钝痛的身体,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
手脚都被塑封胶带捆了个结实,行动受限,他艰难地起身,直到额上浸出一层热汗,脊背才终于挨到了墙面,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倒下去。
四周空旷,光线昏暗,不远处闲置着两台电子机床,已经锈迹斑驳。
这应该是一处废弃的工厂车间。
而没有意外的话,他正经历着一起匪夷所思的绑架事件。
后脑处阵痛绵绵不断,应该是伤处肿了起来,楚杭沉沉地喘了口气,发觉自己呼吸滚烫,可能是伤口炎症引发了高热。
但眼下的情形不允许楚杭在意那么多,虽然身体极度疲乏虚弱,但好在意识还算清楚,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对方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
一时间,楚杭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个念头。
同行竞争对手?不可能。
“三清园”虽然爆红,但是一直以来在业内与同行交好,从未有过恶性竞争的行为,而且,同为戏曲演员,无论多么落魄,但旧时梨园行的风骨尚存,不至于做出这样苟且的事情来。
那么……是楚伯仁?也不可能。
即便他和家中断了来往,但不管楚伯仁多么痛恨他这个不孝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他就范回家,倒也不应该,而且,如果真的是楚伯仁指使的,现在他人应该在楚家,而不是在这个废旧的工厂中,绑他的人更没有胆子敢私下对他动手。
楚杭吐出一口浊气,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所以,到底是谁?
幽暗封闭的空间内,连时间的流逝仿佛都暂停下来,手机被收走,他不仅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就连现在是什么时间都不得而知。
突然,一声“咔哒”传来,在静谧的空间中尤其刺耳。
楚杭骤然抬眼看去,只见厂房右侧的一处集装箱简易房的门倏然被人从里推开,昏黄的灯光从屋内透出来,成为了这间黑色监牢中唯一的光源。
借着灯影的映照,楚杭微微眯起眼睛,看见两个人缓缓向他走来。
“哟,醒了啊。”
“还行,只晕了三个小时,身体底子挺扛造啊。”
这声音,这身形,正是那个出租车司机和路边上车的男人!
“你们……”楚杭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线嘶哑,嗓子痛得几乎发声困难,他干咽了一下,哑声问,“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哥俩是谁不重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倒是你——”那个出租车司机缓缓在他面前蹲下,眼睛精光一闪,嘴边的笑意危险恶毒,“最好老实点,别想着耍花样逃走,你配合一些,就能少吃一点苦头,听懂了吗!”
楚杭深知,现在他受制于人,一味地反抗激怒对方并不是明智之选,眼下的情形,自保,免于更大的伤害,才是首要的。
于是,他非常识趣地点点头:“我明白,但是……你们起码告诉我,我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算是死,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上路,对不对?”
“草?看不出来啊——”后来上车的那个人装病男笑道,“看着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儿,没成想还挺上道?”
一道沉重的开门声自厂房门口传来,两个绑人的男人瞬间站直了身体,那个司机低声说:“喏,你要找的‘神仙’来了,是生是死,你亲自问问吧。”
楚杭猛地转头,一阵晕眩过后,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下一秒,全身的血液霎时变得冰凉!
脸色苍白,下颌处胡茬点点,往日的纨绔气息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从骨子中流露出来的颓败与落拓。
竟然是陆梁!
楚杭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一时失语。
“怎么,看见我很意外?”陆梁音色喑哑,在他面前缓缓蹲下,眼底的暗藏着疯魔的古怪,而后,在楚杭空洞震惊的表情中,一点点抬起手,指腹轻轻滑过他的侧脸。
一阵恶寒从心底涌上来,楚杭猛地偏头,冷声斥道:“别他妈碰我!”
陆梁抬手一顿,霎时桀桀怪笑起来:“还他妈挺烈性啊?就是不知道这么一个冷美人,在陆越岩身下的时候,是不是叫得也这么带劲,嗯?”
楚杭难以抑制的遍体生寒——
如果说,莫名其妙被绑他尚能冷静自处,那么陆梁短短几句话,却真正将他推进了恐惧的无底深渊。
“你绑我是为了什么呢,要挟陆越岩?”楚杭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牙冠不要打颤,但是声音依旧有些不稳,“陆越岩已经被踢出陆氏,和你们再没有关系了,你这一招,是一步废棋啊……”
“踢出陆氏,再无关系?”陆梁神色一错,而后像是听见了最为好笑荒谬的笑话,忍不住狂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