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见室就在眼前,侍从见他们三人到来已经开始通报,涅日朗伯爵根本没有继续回答葛朗台的意愿,只是看了欧也妮一眼,目光里,似乎有一种同情。

这让欧也妮的心提得更高了些,趁着侍从等待命令,低低的向葛朗台说了一句:“一会儿请小心回答问题,爸爸。”

葛朗台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父女两个就被召进了会见室:“最近你的名声很响亮,葛朗台。”王上的声音有些尖锐:“是不是自从晋升之后,你就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与老牌贵族们相提并论了?”

“陛下,”法王突然发难,让恭敬行礼的葛朗台措手不及:“臣下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外省乡下人,您知道的,我就是一个,一个上不得台面,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哪怕是有人给我指明了道路,也是,也是不知道能不能走好……”

欧也妮的曲膝礼已经行完了,就那么低着头用余光看葛朗台临场发挥他的语无伦次大法。相信法王也是头一次见识葛朗台这样的人,欧也妮真想抬头看看这位被她怀疑智商的王上的表情。

“闭嘴,你这个乡巴佬。”法王的下马威换来滔滔不绝的唠叨,觉得一阵阵头疼,只好把目光转向看起来无害的欧也妮:“葛朗台小姐,他一向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欧也妮只好说:“陛下,父亲不能紧张,一紧张就会忘记自己前面说的话,又希望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所以……”你就忍着点儿吧。

法王重重的哼了一声,发现自己问欧也妮的时候,葛朗台已经自动停止了,便不再管他,只问欧也妮:“听说蒸汽机车的消息是你提供给拉斯坎倍侯爵的,从西班牙运回黄金,也是你想的办法?”

这可不是贪功的时候,欧也妮更深的低下头去:“尊敬的陛下,蒸汽机车的消息,我只是无意中听到别人说起,在与博诺先生闲谈的时候向他提及。从西班牙牙运回黄金,全是纽沁根银行马德里办事处的经理能干。”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法王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只知道,你持有的铁路公债,与纽沁根持有的同样多。而且你从西班牙得到的利润,一点儿也不比纽沁根少。”

欧也妮连忙否认:“陛下,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管是铁路公债还是从西班牙得到的利润,我与纽沁根伯爵先生都是严格按照股份分红的。而且因为所有运回的黄金都兑换出去,那些利润都进行了再投资,并没有分配到股东手里。”

黄金兑换给了谁,法王心里一清二楚。他刚才已经把葛朗台吓得语无伦次了,想着欧也妮这样的年轻小姐,一定更不经吓。谁知道欧也妮的回答找不出半点虚词,让他接下来的话不好开口了。

好在还有一个可以吓住的葛朗台,法王又转移了谈话对象:“葛朗台,上一次你说会替我监督军饷,现在想好怎么监督了吗?”

刚刚平静了一点的葛朗台,一下子又紧张起来:“王上,臣下说过吗,或许吧,谁知道呢,我有时老是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不管是不是说过,这样的事情,这样复杂的事情,您知道我只是一个乡下人,从来不敢跟士兵交谈,生怕不合他们的意会挨打,也老老实实上税……”

法王不得不再次让葛朗台闭嘴:“你这样的人,居然成了财政监督官。”他的目标又转到欧也妮身上:“欧也妮小姐,不管怎么说,你是去过西班牙的,知道那里的人对法国有着不太友好的看法。所以法国不得不随时做好准备,让那些敢侮辱法兰西帝国的人知道,法国人的热血从来没有消失。”

欧也妮表示敬佩的曲了曲膝,一句话也不肯接。

法王越加不耐烦:“可是士兵们是需要军需的,我本来以为葛朗台能够胜任,现在看来他的身后有着一个美丽又智慧的智囊。”

欧也妮谨慎的回答:“陛下夸奖得太过了。”

法王已经不准备再绕圈子:“美丽又智慧的小姐,不光士兵们守卫帝国需要军需,我,法兰西帝国的国王,也需要你为了士兵的军需,贡献出你的才智。”

欧也妮猛的抬头,看向坐在上位那个中年人,时光与担忧,成功的让他比同龄人看起来更苍老,眼神里没有睿智,而是算计。

见欧也妮如此不顾礼仪的直视自己,法王向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倾倒众生的笑容,让欧也妮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陛下,为您尽忠,是每一个法兰西人天然的使命。”

“你答应了,美丽的小姐?”法王轻轻靠向坐椅,欧也妮觉得他放松的太早了:“我只是一个有些眼光的投机者,虽然也想尽一些自己的义务,可惜力量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