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程之涯生活似乎没多大变化,照旧画画、看书和运动,不时抄佛经或独自一人远行采风,院子里的菜地也是越垦越大块儿,瓜果蔬菜越种越有心得,不仅跟时不时给师父杨清策送点自己种的成果,聊起这方面还头头是道的,让年轻时有过务农经验的对方颇为惊讶。
日子就这样平稳且充实地度过,创作也跟着渐入佳境,初春时举办的巡回画展收获圈内不少称赞的声音。程之涯越发觉得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也不错,只是一个人待着几乎不会有说话的机会。
于是,初夏将至时他从大师兄家里抱养了一条刚出生的金毛,偌大的房子里除他之外又多了一会喘气出声的,取名Sugar,这下真的彻底杜绝了寂寞。
他以为,这样就不会想起苏塘了。
苏塘的确很会清除痕迹,以前是清理沈岭留下的,现在对自己的下起手来也毫不留情。除了还挂在床头上的那幅画、院子里的几畦菜地,以及程之涯给出去的一颗心,他都该还的该抹掉的全都办到了。
哪怕每日生活被挤得满满的,艺术给予他足够的安慰,可思念依然有本事无缝不入。煮饭偶尔会煮出双人份,摆餐具一不小心就会摆两份,每周必须买一本杂志等他写的报道刊发,经常能在梦里看见苏塘背对他吐烟圈,一被抓包就赶紧掐掉吐舌装无辜,或熬夜写稿累成一滩泥,巴巴地看着他并张开双臂等人抱,又或者只是坐在那里单纯地对他笑。
他极度抗拒这种想念,反复告诉自己必须清醒、理智,一度默念佛经静心。
期间,沈岭主动找过他,程之涯连着拒绝了几次,不愿再搅在过往的泥潭里脏了身。
他觉得可笑,现在他跟沈岭究竟算是旧情人还是情敌。
最后是沈岭直接找到家里来,程之涯不得不见。
彼此对过往心知肚明后,沈岭也懒得装了,见面就问他把苏塘气到哪儿去了。他问了周尚、Eden等跟苏塘关系亲近的,一水知情却不肯说的。
程之涯冷冷地说:“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沈岭勾了勾嘴角:“还真无情呢,那他离开了北城不知所踪,你也不关心了对吧。”
程之涯心瞬间被提起来,沉默不语。
沈岭瞥见他脸色有些煞白,口吻更为讽刺:“他会走,我的确有责任,毕竟是我设的局,可是你不跳进去也不会有这么一出,说到底你也经不起考验。”
程之涯握紧拳头,仍坚持自己的观点:“爱情不是用来考验的,也不该像你或他那样满嘴谎言。”
“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幼稚,”沈岭笑得一脸无谓,“现实世界的爱情不是你骗骗我,就是我骗骗你,要么骗得了别人,要么骗得了自己。”
这般理智气壮的态度惹到了程之涯,可他到底没发作,更懒得跟沈岭辩白什么。
愤怒迅速消失了,只余深深的厌倦。
他干嘛还要掺和在沈岭和苏塘那点破事里?还嫌伤得不够重,或被耍得不够?
当天晚上,他又梦到了苏塘。
这是正常的,要是梦里没苏塘了反而不正常了。
梦里,苏塘跟程之涯窝在沙发里看电影《苏州河》,电影结束了,苏塘跨坐在他身上揽住他颈脖,指尖撩拨他的发脚,学着女主的口吻问: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刘海凌乱,半遮住一双黑眸,黑漆漆的如广袤夜空,点缀着斑点星光,是最亮的那一颗。
程之涯记得自己那时候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会”,这次做梦,他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作出了这回答。
等清醒过来,他想,他大概不会像马达那样找不见了的苏塘,大概。
问他问题的苏塘现在到底哪里去了?
终究没忍住拨通苏塘的电话,一个无法接通。
第32章 重逢
程之涯觉得自己肯定是入梦太深,疯了,才会想要去酒吧向Eden打听苏塘的消息。
正如沈岭说的,Eden嘴巴紧,知情却怎么都不肯说,对他更没什么好脸色。
程之涯就等在那里等到打烊才肯移驾,连续三天,Eden才无奈松口:“知道他去哪里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