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金灿灿的琉璃瓦顶抚的莹亮,屋脊两端雕刻着一龙一凤,飞檐上盛的是“龙生九子”,檐儿尖上昂首的是只青铜貔貅。
木牌楼两侧高挂起红彤灯笼,一派喜气祥和,就快要过春节了。临街的两排小店早已关门,此时走在栅栏街里,隐约还能听见的声音,唯有茶楼中一把婉转悠长的亮堂嗓儿。
大门正中间的位置嵌有一块金丝楠木牌匾,“和雅”二字笔力遒劲,隶体,用金箔在其表面镀了厚厚的一层。
没一会儿,天色由白渐灰,厚重的乌云遮住淋在瓦顶上的光线,紧接着,冬雪便纷扬着飘落下来。
茶楼门口有六节大理石台阶,门槛略高,朝里推开镂空的门扇,一股浓郁茶香扑面而来。服务生的穿着打扮与宋代茶馆里的堂倌相似,唯一不同,是手上拿的长巾换成了方巾。
前厅布局简单,正面是通往二层的楼梯,左手有一扇两开的木门,由此步入正厅,视野轰然开阔。
暖色灯光铺满整堂,一座半人高的舞台入眼,台上的一胖一瘦正说着相声,听的方桌旁木椅凳上的客人皆是捧腹大笑。一段结束,再来两句戏曲儿,掌声落下后,又响起零星磕瓜子掰花生的声音。
清澈茶水从铜壶嘴尖儿冒出,离的近些,茉莉味儿更香更浓。
说相声的扛起话筒杆儿慢悠悠晃去后台,与几名身着粉缎、抹满胭脂水粉的女人擦肩。背景布换成怡情的风花雪月图,女人们提着灯笼踮起脚,启齿便似鹂雀啼声那般轻盈空灵。
一抛衣袖,遮掩半面,细长的眉眼里满是精粹的明光,她们的视线偶尔扫过面前的茶客,偶尔落在二楼那位,手臂搭放在栏杆外,弓背站立的男人身上。
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与茶楼风格极为不衬,黑色棒球服上绣着一条金色盘龙,下/身一条深灰色宽松哈伦裤,紧缩的裤脚收进棕色的高帮马丁靴里。
一头青渣,两侧带杠,双颊线条锋利。左手腕上是一串种水极佳的木那翡翠珠,五角硬币直径,有着润和的胶感,悬空垂下的右手指尖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青缕浮升,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那一双深渊似的眸子黯淡无神,瞳孔不聚焦,长睫懒散的耷拉着,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右边木梯传来板鞋“哒哒”的踩踏声,一名面孔稚嫩的服务生扶正戴在头顶的棉麻帽,凑到男人跟前,附耳道:“小肖爷,方警官来了。”
肖谔听罢依然没有动静,半晌过去,才缓慢立直身子,用指腹碾灭烟头,一步是一步的往楼梯口走。
方铭礼没有落座,身上也没穿警服,灰色的羽绒背心裹着宽硕的肩膀,手里盘着两颗沟壑分明的“闷尖狮子头”。见到肖谔,神色顿时变得温煦和宛,赶忙上前拍两下他的后背,笑着说:“见到你方叔怎么还这么愁眉苦脸的。”
肖谔双手插兜,高方铭礼半个脑袋,视线放低落地,他缓缓开口礼貌的叫了声“方叔”。
低音炮似的嗓音,沙哑却深沉,陆小昭引二人进茶楼东南角的暗室,甫一推门,琳琅的珠宝字画覆了满眼,肖谔大马金刀坐上转椅,半躺着身,木讷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问:“要什么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