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大过年的,送老太太点儿什么好?”方铭礼眼神忍不住乱瞟,一排排放置的玻璃柜里尽是些诱惑人的珠光宝气,将屋内昏暗的光线衬的越发温融柔和。
繁多的饰物颜色明艳,有珍珠的白,珊瑚的红,还有珐琅的彩。
肖谔报了串编号,陆小昭没有迟疑的打开第二个柜门,从第三层取下一串和田碧玉的十八子,用玉线编好了穗子和挂绳,可做念珠也可佩带,“我记得老人家是吃斋礼佛的。”
方铭礼眼角堆起鱼尾纹,止不住笑意,接过来捧在掌心,借透窗的一抹昏亮仔细欣赏,菠菜绿的色泽中缠着一线猫眼,咧嘴道:“这串好”,于是小心轻慢的放在桌上的绒布里,又问,“贵吗?”
肖谔单手背头,颀长的腿向前伸展着,漫不经心道:“你仨月工资。”
这还是档口价,若像市面那些几经倒手才能上架的专柜货,少说再得翻个三五倍。饶是如此,方铭礼依然叹口气,给母亲送礼,哪儿能嫌贵,咬牙正往兜里掏卡,却被肖谔抬手拦下。
对方眼皮微抬,目光如刀,将面前人从头到脚迅速刮一遍,唇齿轻启,问:“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方铭礼这口气叹的更深。
他今年四十有余,算是活了半辈子,职场上什么人没见过,可每次面对肖谔,总能让他感觉到一种惶然不安。
但他清楚,这是因为肖谔对一个人有着深入骨髓、几近疯魔的执念,就连时间也没能让他放下,让他释怀。
方铭礼看了一眼窗外,而后艰难的摇了摇头:“六年了,你还不打算放弃吗?”
第二章
正文002
肖谔脸上显现出一瞬的失落与沮丧,但很快又归于惯有的漠然。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高档丝绸制作的锦袋,上面用苏州工艺绣了两只红顶仙鹤,装好那条串珠,再将锦袋放进锦盒:“钱不用给了,还望方叔能多费些心力。”
方铭礼是“和雅茶楼”的常客,与肖老爷子是旧识。早些年刚入警队,每天的任务重压力也大,他又不愿总借酒消愁,于是这里便成了他除家以外第二个落脚点。
他算是看着肖谔一点点长大成人的,小时候这孩子调皮捣蛋没少捅篓子,很不让人省心,仗着练过几年武术在胡同巷子里称王称霸,凡是不听他话的,上手便打,半分道理不讲。
就是这样一个冷面暴力、让街坊邻里都束手无策的“孩子王”,只有在面对小他三岁的文祺时,才会软下姿态,像个邻家哥哥一样给搂给抱,一点不恼。
肖谔去哪儿,文祺就跟到哪儿,两只小手死死拽住他的衣摆,任谁诱哄也不离他半步。胡同里的路窄而逼仄,边角又多,有时候肖谔走的快,拐个弯儿就寻不见文祺了,干脆拿绳往两人腰上一系,嘴角一扬,心里踏实多了。
直到有一天,肖谔彻底弄丢了文祺,记忆中那张天真稚嫩的脸孔也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