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这个,郑邀便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他叫方小邪,是我前两年在外面晃荡的时候捡回来的,算我亲传弟子。怎么样?修为很可以吧?虽然才修炼了小十年,但这一次,铁定要让昆吾那一群小崽子给跪下不可!”
“……”
天天扔给沈咎教调的亲传弟子吗?
见愁跟旁边同样无言的白寅对望了一眼,忽然生出一种极其心累的感觉。
大约,不靠谱的师尊们,也是崖山“特产”之一吧。
她实在不想做出什么评价来,便含糊地点了点头默认。
三个老怪级别的修士,便跟大街上的叫花子一样,坐在地上,又东拉西扯地神侃了半天。
最后,郑邀才忽然“哎呀”了一声,想起了一茬儿。
“差点忘了,我没记错的话,大师姐你的鬼斧是留在了极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吧?”
“对。”
这事儿见愁也正愁呢,心里还有点别的想法。
郑邀却是大大咧咧地一摆手,笑了起来:“这可真是赶巧了,后天就是崖山开武库的日子,不如就由大师姐你领着那群小子去开武库,选选法器。这些年武库里也新添了一些法器,大师姐也顺便选选,说不准能挑到哪件顺手的。”
武库?
见愁顿时一怔,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武库打开时候的壮观景象,还有那覆盖在冰雪之下的无数长剑。
当年除了鬼斧外,她未能得到任何一柄法器的认可,只因为三魂七魄有缺。如今她从极域归来,魂魄虽然没有修补完全,但料想比起当初来,已经好了不少。
不知,情况是否能有改变?
一念及此,她就不由想起那冰封在山尖上的那一柄铁锈斑斑、也血迹斑斑的长剑……
一线天。
人之谓,天机一线,仙机一线。
到底还是有几分垂涎的。
不过眼下也就是想想罢了,见愁觉得,自己还是多担忧担忧那更近一些的“问心道劫”来得实在些。
当下,只回郑邀道:“那后日我便带他们去开武库,顺便挑选挑选,但愿能找到合适的吧。”
话到这里,便说得差不多了。
她与白寅一道起身,向郑邀告辞。二人从揽月殿出来,又从那石亭上跃下,已重新落在了灵照顶上。
这时候,沈咎跟寇谦之早已经打完了,照旧以沈咎的残败落幕。
围观的弟子们看过了热闹,也纷纷散去。
见愁抬手,便欲与白寅告别,想回自己屋里真正休息上一会儿,谁料想,这当口上,几声难以描述的怪笑,竟从归鹤井旁传来。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一听到这声音,她眼皮便猛地跳了一下,抬头看去,便有一种眼前一黑的冲动。
——是小貂。
早在刚上崖山,经过前面河滩上那一片千修冢的时候,它便待不住了,一心要往灵兽袋外面蹦。
见愁想这地方是小貂出现的地方,该是它知道“回家”了,所以格外兴奋。
于是,她把它给放了下来。
可没想到,它竟不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灵照顶上。
此刻就蹲在归鹤井边,一只爪子按在自己柔软的肚皮上,一只爪子举起来指着水面上的大白鹅和群鹤,张大了嘴巴,发出刚才那种见鬼的怪笑之声。
这简直活脱脱一个“捧腹大笑”,甚至“笑出眼泪”的表情啊!
大约是因为那嘴张得太大,或者笑得动作实在太夸张,自极域开始就被它藏在牙缝里的帝江骨玉,竟然一头栽了下来!
“咕咚。”
一声入水的轻响,犹自睡意朦胧的小骨玉,已经掉进了水里!
“扑棱棱!”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井里大白鹅把两只肥肥的翅膀都张开来了,一个劲儿地扯着那鹅嗓子乱叫唤。
“桀桀桀桀——嗝!”
小貂那夸张的笑声,顿时一停,看傻了眼。
这样的一幕,简直出乎意料!
看上去就像是这小小的一只貂儿,指着鹅鹤共生的归鹤井,活生生笑掉了一颗很大的白牙。
更戏剧的是……
仅仅片刻之后,吞过了无数灵丹妙药的大白鹅,终于反应了过来:这它鹅的竟然有骨头敢入侵自己的地盘?见就连井里这些高贵冷艳的仙鹤都要让自己三分吗?!
本鹅上面有人!
“哗啦啦……”
“扑棱棱!”
浑身雪白的大鹅,抖着自己一身光滑的羽毛,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张开那扁扁的鹅嘴就啄了上去!
“啪!”
重重地一下!
才浮上水面的帝江骨玉,顿时被啄进了水里,这一下终于清醒了。
在归鹤井起伏的波浪里艰难地回过头来一看,只看到这么个雪白的庞然大物追在自己后面,还要张嘴啄它,登时吓得两只眼睛都一样大了。
于是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一刻,归鹤井这一片,忽然热闹极了。
帝江骨玉一面哇哇大哭,一面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迈开那两条棍子似的小短腿,在水里划动逃窜;气焰嚣张自恃上面有人的大白鹅,则扑棱着翅膀在后面疯狂追击,不断将这小骨头啄进水里。
岸边上,小貂愣了半晌之后,重新捶地大笑起来,比起先前更加丧心病狂:“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
才从揽月殿下来的见愁,忽然有一种眼前特别灰暗的感觉。脑海中,不知怎地,就冒出了不久前沈咎说过的那一番话。
——向大佬低头。
谁能来告诉她,六十年不见,这鹅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本鹅上个主人姓唐名时:-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