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天光

他两只手腕交叠在一起,被鬼单手攥住,牢牢按在头顶上方。

“放手。”天使恼火道。

鬼饶有兴致地端详起他的表情,“你觉得可能吗?”

他深呼吸,却无路可逃。

最后到底在这场对峙中完全败下阵来,丢盔卸甲输得溃不成军。

直到鬼抬眸看他,解开了还捆在腕上的领带。

天使活动了下手腕,看到上面的红痕,刚想出言相讥,忽然又意识到有什么正缓缓……

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狠狠瞪了鬼一眼,在迎上对方若无其事的目光后更是火大,抓起被扔在各处的衣物匆忙下床。

他连腿都有些发软,在摔上门的时候听到房内传来一声嗤笑。

天使:“……”

他迟早有一天叫这家伙好看。

但他现在只能带着怒火和被翻来覆去蹂|躏的自尊心走进浴室,在浴缸放满热水后迈过边沿。

天使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一点点清理起来。

他敢打赌那家伙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又摸到肩胛骨上的牙印。

他胸前肩后全是鬼留下的痕迹,平时若不是杀人的时候就生无可恋的家伙一到床上就换了个风格,粗暴又激烈,简直让天使怀疑是不是那点恶趣味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天使有时看不懂鬼。

一开始威胁要杀了他的是他。

最后救了他的也是他。

他很好奇他在鬼眼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对方对此的回答曾经是“工作伙伴”。他当时觉得好笑——会上床的工作伙伴?

而在伊甸解散的现在,如果再拿这个问题去问鬼,他都能料想得到答案,十有八九是“麻烦的家伙”。

又或许他们的关系根本不需要被定义。

就这样止步于心照不宣的暧昧与不可分割。

水珠滚落,天使起来擦干身体,重新换上衣服,出来果然看到鬼已经同样把自己连同客房的床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如那时。

“备用钥匙在我外套兜里。”

他倒是懒得再跟当时那般装模作样,“你要就自己去取。”

鬼瞥过来,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随便。”

……虽然本来就是个借口,但这下不真成了他单纯把自己送上门吗?!

“你不要我就自己收着了。”天使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不过我还挺好奇的,在你看来,我们两个现在算什么关系?”

鬼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眼。

“有联系的人。”他说。

……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

天使笑吟吟地拖长腔调,“好冷漠啊——”

“我不介意现在就动手把你这个最后一个联系当场斩断。”

又来?

“啊,那真是吓死个人了,鬼前辈好可怕——”天使收起那故意棒读的语气,“省省吧,反正我们都知道你不会杀我的,当然了,我也不介意你这么做哦?”

鬼的视线落在他领口下没遮得住的痕迹上。

“看来我还是下手太轻了,”他意有所指道,“让你有力气说话。”

天使:“………………”

他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后径直转身往主卧走去,反手将对方的目光还有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全挡在了门外。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步伐有点虚浮,可不想这么走回去,公寓离事务所不远,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反正那家伙不会在意。

主卧的陈设仍如他当时离开那般,与其说是两个月没积下多少灰,不如说偶尔还是有谁在稍微打理。

天使呼出一口气,转身往窗边走去。

虽然他怀疑那家伙只是在取用东西的时候顺手这么做了……

但无论如何,他们间那脆弱如蛛丝般稍纵即断的缘分,似乎又重新牵连起来。

名字是很重要的。

最开始共度的那几日,幽灵曾经这么告诉他。

他那时同样大量阅读各种书籍,好弥补自己空白的人生阅历,然后知道了那个故事。佛陀将蜘蛛丝投入地狱,恶人犍陀多却因为缺乏慈悲之心而在中途坠落。天使在那时觉得饶有趣味,他自认不算什么善人,也从未想过从地狱脱逃,唯一渴求又想方设法排斥的就是死亡。

窗外的阴云不知何时散了,水野悠真倚靠着墙壁,看阳光从云层间隙洒落,正如那个“天使”选择“堕天”的晨曦。

在最迷茫之际,他找到那根悬在他和死亡之间的蜘蛛丝。

他抓住了它。

于是得见天光。

作者有话要说:点击下章就看天使自己打脸(不是这么说

天使:.ra手|枪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