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倒V结束

田素秋笑笑,坐在他身后,慢慢往下抖裤子上的泥。

年年吃着蜀黍馍说:“咱的屋割了麦才能修,到修好还有可多天咧,咱是不是得搁这儿也垒个火?要不再下大雨,煤火台上万一漏的狠了,咱就没法做饭了。”

田素秋说:“这儿不垒火,火一搬走,家就不是家了,就成个空庄子了,要是您都去了学,我再出个门,就有人敢去咱家瞎胡折腾。”

雨顺说:“就是,你看咱队那几个空庄子,其实都有主,可是一没人,没火,咱就觉得那是空园儿,谁都能去,咱不就成天去摸老古龙,去上树耍嘛。

那几个院里的枣、杏就没长成过,不大儿就叫咱拽完了。”

年年想了想,还真是。

不过,他好像觉得自己家有哪点跟那几家不太一样,可一时又想不出到底哪儿不一样,他就没再想。

反正家里有大人呢,他们肯定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

年年吃完饭田素秋和雨顺就走了,说好回到家再找个东西给他送点水。

年年喝了稀饭就不渴了,不让送,他知道家里现在肯定乱七八糟,田素秋他们后面有得忙的。

又成了一个人。

年年坐在石磙上,仰着脸看了会儿天,突然想起,刚才忘了跟田素秋说买锁的事。

忘就忘了吧,反正他也看见过家里人了,今天不用再回家。

继续仰脸看天,一群麻雀从南面杂树林里飞过来,落在了老场庵上。

要不要撵?

年年有点迟疑:小虫儿恁大一丁点儿,好像不会扒麦秸。

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小虫儿确实不扒麦秸,只会用嘴叨。

那么小的嘴,咋叨也不会把房顶叨出窟窿。

年年放心了,坐在高高的马车轱辘上,兴致勃勃地看小虫儿在房顶觅食。

然后,他无意中发现,老场庵的麦秸顶特别特别厚实,房子跟带了个大棉帽子样,看着又暖和又踏实。

哎,最下面还是砖垒的墙咧,虽然只有几搾高,那也比纯土墩儿好太多了啊,肯定不会跟土墩儿房样,下几天大雨就卧。

门和窗户一圈也是砖垒的,还有花边呢,三奶奶家的窗户有花边吗?想不起来了,过几天回去看看。

啊,砖墙就是比土墩儿墙美,不光结实,还漂亮,等我长大了,给家里盖个大瓦房,也使这样的砖,也垒成这样的花边。

外头垒成花边,漂亮了,屋里头弄成啥样?

年年坐直,透过老场庵的窗户,看着屋里头,想象自己长大后建造的家的模样。

其实这几天他已经把老场庵内部看清楚了,就直通通的一大间,比自己家大很多很多,在家里觉得很大的床,在这里一下成了个小床。

他想过等里面的味儿跑干净后,找东西把屋子从中间隔一下,这样田素秋和风调、雨顺都可以来住,春来哥也不用再去住那个场庵,那里头的味儿也不好闻。

那等自己长大会盖房子了,就盖像场庵这么宽大,不,比场庵还要更宽大的房,全家人都住进去还宽宽松松,还要给一人隔一个里屋。

窗户也要比场庵的大,大好多好多,万一屋里有什么不好的味儿,跑的快。

前面还要盖个宽宽的走廊,如果房子里有了味儿,干脆睡在走廊……

“年年,祁年年——”墙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年年的白日梦,是保山。

年年站起来,立在马车轱辘上对着墙外喊:“保山,我搁这儿咧——快点来呗——”

喊完,跳下马车轱辘,往饲养室大门那边走。

到了门口,他先看到的是背着刘增国的保国,年年高兴坏了:“啊,您可来了,一下下镇些天,我快叫憋死了。”

保山、保国异口同声:“我也是。”

保山又拍拍自己怀里的大陶罐:“您妈叫我给你送的水。”

年年说:“我都说不用送了,我不渴。”他伸手去抱陶罐。

保山躲开:“罐有点大,你老小,我给你抱到屋里。”

保国说:“你搁这儿啥也不弄,光管睡,您妈还叫人给你送水咧,要是我,渴死也没人管。”

保山看了保国一眼:“要全世界都跟您家的人样,那就去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