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是你小子……”那步兵一愣,将穆悠斜斜地打量了几眼,眼里全是嘲讽戏谑,“难不成你也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另一个步兵一听,更加夸张地一唱一和起来:“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人家这是要英雄救美!”

“英雄?在哪儿?这里除了咱俩还有其他人吗?”前一人给同伴使了个眼色,故意递过话头。

另一人心领神会,手指在景晚月与穆悠之间一晃,“怎么没有?这不是半个加半个嘛。”

跟着哄堂大笑,一个抓景晚月的手,一个推他的肩,把他往一边赶,口中不耐烦地说着“走吧走吧”,根本没将半路杀出的穆悠放在眼里。

这态度自然比单纯欺负人更令穆悠不快。

他低声骂了一句,“哗啦”一声从一旁水槽里抄出硬木水瓢,一步迅速上前,抬手就往那步兵头上招呼。

两个步兵背身对着他,未及反应,唯景晚月眉心微微一拧,看穆悠起手的姿势与臂上的力道,心知这一瓢倘若当真砸下来,中招之人必定立毙,那事情可就大了。

于是他装作受惊大叫一声,两个步兵顺势回头,角度一偏,穆悠手中瓢落,未砸到要害,只“咚”地一声砸中了一人额角。

鲜血迸出。

受伤的步兵立时抱头倒地嗷嗷叫唤,另一个步兵大怒,想冲上来打穆悠,可穆悠手里紧紧握着正在淌血的水瓢,一脸凶悍,仿佛随时就要搏命……

穿鞋的终归怕光脚的。

他俩原本只是想调戏一下新来的水嫩小兵,受伤已是意外,再把性命搭进去就太不值了。

于是那步兵扶起伙伴,一边按着伤口踉跄着跑走,一边强撑颜面骂道:“呸!混了乌兹血的根本就不是人,是野兽!长得就一副野兽的凶样!我们不和野兽一般见识!等着吧,你迟早要栽!”

景晚月暂且松了口气,再看穆悠,心中微叹。

脸白得像鬼,目眦尽裂,眼眶红得宛如入了魔。

也难怪能把人吓跑。

“你没事吧?”穆悠回过身来,攥着水瓢的劲儿松了些,谨慎地看向景晚月,突然一愣,眼神往一旁飘了一下才又看回来道,“我在来的路上听到他们说了。”

景晚月恍然大悟,忙道:“我没事,谢谢你。但是刚才,万一你打死了他……”

“死就死了。”穆悠一脸不屑,“谁让他们欺负人!”

“那你会被治罪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穆悠愤然道。

突然之间,景晚月语塞了,心中更有点触动。

今日在此的是他,即便没有穆悠,他也不会真地被欺负,可他若当真是个普通士兵,那么穆悠从天而降,便仿佛救命的神明。

“多谢。”景晚月心生感动,比方才更加认真地说道。

穆悠一摆手,一副毫无所谓的架势。

“听他们说,你也是齐人和乌兹人的混血?”穆悠就地盘膝一坐。

“嗯。”景晚月坐在他的身边。

穆悠扭头看了他两眼,道:“不像。”

景晚月一愣,正欲解释,穆悠又道:“也不奇怪,人有百样,比如那个新官景晚月,我听说他当了好多年的兵了,还长得跟一朵花似的,身上就像剥了壳的鸡蛋。”

景晚月:……

他顿时无奈,不知这些话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说不对吧,他倒的确是天生就白,这些年随意糟蹋,也还是白,可若说对吧,他的身上却也有不少伤痕,实在不能说是剥了壳的鸡蛋。

“我叫穆悠,十九岁,家在顺义郡漠林县月明村,你呢?”穆悠又问。

“我也十九岁,我叫程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