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景晚月终于首先成功地逼迫自己向一旁转开,这仿佛提醒了穆悠,他被雷劈到一般赶紧低下头,继续以拨草掩饰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古怪的心情。

“程钺,你、你最近在教他们写字?”过了一会儿,穆悠小声问。

送马之前,他正在生闷气,都生了好几天了,当时碍于面子,他不想直接说,但现在他突然就觉得面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可以说了。

景晚月以为这是转移话题,立刻顺坡下驴,道:“嗯,是。”

“他们学多少了?”穆悠又问。

景晚月蹙眉,心想这如何计算?他又不是专门收徒授课的先生,平时都是那些马兵问什么他就教什么。

“你也教我吧。”穆悠扭头飞速看了景晚月一眼,又将脸扭到另一边,故作不经意道,“要比教他们的多,我要……比他们会得多。”

景晚月:???

“你、你跟我住在一起,你就要……教我比教他们多。”穆悠再次强调,“而且他们是问了你才教,但我跟他们是、是不一样的。”

景晚月恍然大悟。

之前他只以为穆悠性格古怪,现在看来,他不止古怪,还幼稚,喜欢在没甚意义的地方争强好胜,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的确是他们问了才教的。”景晚月无奈地笑了一下,实事求是地说。

顿时,穆悠那双明显带着乌兹人特点的深邃双眸“唰”地闪出了异常兴奋满足的神采,说:“好!那你现在就教我!……我、我先把之前你教的写一遍!”

穆悠四处望望,起身捡了截树枝回来,盘膝而坐,在地上用力地画了“程钺”二字,对景晚月一笑,说:“你的名字。”

然后他开始写自己的名字,可惜“穆”字写到一半,他就忘了正确的笔顺,犹犹豫豫不敢下笔,更不敢看景晚月,只能满脸通红,缩着宽阔的肩膀暗自丢脸。

景晚月便随和一笑,从他手中取过树枝,在自己面前的地上写了“穆悠”二字。

穆悠慢吞吞地将眼珠转了过去。

长天孤月,月光皎洁,白银泻地。

“程钺”和“穆悠”两个名字紧紧挨在一起,一个生硬粗朴,一个飘逸潇洒。

“我下次也给你写好看。”穆悠笃定地承诺。

景晚月却根本不知此话的分量,随意应了句“好啊”。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听在穆悠耳中却无比生动,不久前对视时悸动的感觉突然又回来了。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他觉得自己好像想要对程钺做些什么,甚至是必须要做些什么,但又不太明白究竟要做什么。

他十分煎熬,想要看一看程钺去确认一下,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在这一刻怕了,他竟然不敢看,虽然他也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四肢百骸仿佛有什么东西迅速流过,穆悠觉得自己快要昏头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声轻咳。

景晚月与穆悠皆是一愣,下意识回过头去,一个令他们大感意外的人正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