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耳旁的喋喋不休是他珍惜、是他前几日企盼的,可这时他的心神却不由飞走了,她有些泛白的双唇开开合合,似乎在勾着他做些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薛半夏的唇角传来一阵温热,还不及回味,那人便红着耳朵撤开了身子。

她愣愣看他。

这人,怎得如此守礼?亲一下还只亲亲嘴角?薛半夏想和他靠近一点,肩上的伤口却在提醒着她不能冲动。

“苍天待你我不薄。”他垂着眼睛,白皙的面庞带着些血色,害羞至极,却仍不肯放开紧握着她的手。

薛半夏笑眯了眼,挠了挠他濡湿的手掌心:“我知道他这么说真的吓坏了,这才明白你刚才和我说的什么意思。乐游,我以为男子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毕竟是一顶硕大的绿帽子,男权社会的男人们哪里能忍得下去?

“我是否接受并不重要……我担心的是你。”赵冶捉住她不老实的手指,缓缓解释:“这种事情,受到伤害的难道不是女子吗?我们自小都被教育什么是礼教纲常,女子遭受这样的事,除去身体所受迫害,还有多年来的观念形成的无形枷锁……我经手过不少案子,也见了不少这样的事,受害的女子……自戕者占了多半。半夏,我不愿你那样。我是认真的,不管未来你受到什么伤害,只要你想依靠我,那我定会为你遮风避雨。”

“我不会的。就算是遇到这种事情,我的身后有父母兄弟,更有你在,我绝不会轻易做傻事的。”薛半夏想抱抱他,却又因臂膀的伤口无法伸直双臂,她看着他的双眼:“你抱抱我好不好?”

赵冶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呼吸着她身上近在咫尺的、淡淡的中药味,只觉得自己的心又酥又软,也许这就是幸福,心爱之人安稳的在自己的怀中,什么都不可能越过他伤害她。

他的怀抱又宽厚又温暖,独有的味道传来,薛半夏闭上眼细细闻着,她不懂京城时兴的香料,只知道赵冶身上的味道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心。从此刻开始,她想,似乎她再也无法像与师兄说过的那般潇洒了,眼前这个人将整个心都捧到了她的面前,只为她好,只要她好,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她说放弃就放弃的呢?

心底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她埋首在赵冶的颈窝不愿放开,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她愿意付出最大最大的努力,让他展颜开怀。

第45章

前几日,郭迟没有休息好,之后更是神思不宁、夜半难眠,一向淡定从容的面上都带上了些许焦躁,甚至就连镖局里最没眼力劲的兄弟都自觉收紧了皮不去惹她。

直到今日,她接到了专人递上来的飞鸽传书,才终于有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得知师兄中毒、师妹重伤的那一刻,她也顾不及后半段的“已无生命危险”,匆忙收了几件出门必带的东西纵马出城。

初冬的天气寒凉,阴沉沉的乌云下,冷雨如飞箭一般砸在郭迟单薄的身上,她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不仅如此,嫌官道蜿蜒、徒增路途,她甚至选择穿梭在丛山密林之间,专挑径直去往目的地的山路。整整三日,她昼夜不肯停歇、眼睁睁见了日月东升西落了三次,终于,到了丹州。

赵季见过郭迟,只是他没想到,等在城门口接到的郭迟,是这样一副风尘仆仆、衣衫破损的模样。纵使他是个探子,最是擅长识人辩物,也不得不承认他废了不少力气才认出眼前这个毫不体面的女子正是京郊有过一面之缘、神色冷肃的郭迟,于是忙将她引至租住的院中。

薛半夏正坐在自己房门前晒太阳,赵冶坐在一旁捧着一本书读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薛半夏睁眼看去,“嚯”地一下站起了身:“师姐!你竟这么快就来了?”

郭迟大步走到薛半夏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了许久,又认真看了看她受伤的臂膀:“可有大碍?”

“不会。”薛半夏摇头,急吼吼说道:“虽然不能立刻好起来,但是没有伤到经骨,一切正常。”

“那就好。”郭迟闻言点了点头。

“哦!师兄就在那个屋里,你进去吧!”薛半夏指了指几步外的另一间屋子。

郭迟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回头朝她与赵冶点了点头,便大步流星地进了那屋。薛半夏目送她进屋,正想坐下,却见赵冶双手虚虚护在他的身后,像是护着什么琉璃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大气儿不敢出。

“我没事!”她笑了笑,牵过赵冶的手缓缓坐到躺椅上。

可他仍是皱着眉看着她,一脸不高兴:“你伤的这么重,动作间一定要小心,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