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深执了一把伞,秉退了阿云,独自去了祠堂。

身上的伤还没好,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深怕青苔勾人,脚底打滑。

从房间到祠堂平日只要不到半刻钟,这次花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

刚收起伞,跨入祠堂的门槛,还未站定,便听父亲的声音从屋里冷冷地传来:“跪下。”

这场细雨,至这时,才像忽然活了过来,滂沱而下。

整个世界一时安静地只能听到雨声。

江雪深没有动作,身上的伤口还在细细密密地发痒作痛,她轻轻摩挲着袖口,背挺得很直,站如青松。

祠堂只点了几盏蜡烛,“噼啪”作响。

昏暗光线中,江尧缓缓地转过身,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看着他的眉眼,江雪深终于开口:“父亲。”

江尧也开口:“我说,跪下。”

江雪深没有跪。

祠堂的门窗没有关,雨水打入窗台,浇灭了几盏蜡烛,江雪深却从来没有哪刻如现在这般看得清楚。

她看清楚江尧鬓边的碎发,看清他逐渐苍老的脸颊,看清他俊朗又疲倦的眉眼。

他是她的父亲,他是这世间她最亲近的亲人。

他们的眉眼如此相似。

可为什么呢?

当下,江雪深几乎想将自己揉碎在这场夜雨之中。

见她没有动作,江尧也没有继续说话,反而转过身,哆嗦着手在灵位下的暗屉中,翻找着什么。

江雪深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