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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文澈低着头五指灵活地打着字,不以为意道:“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么?互相麻烦,才是朋友的意义啊!而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道,“人们也只愿意麻烦自己信任的人啊!”

麦文澈说的是真心话。他从不怕麻烦人,也不怕欠交情,在他眼里,所有的人际交往都是从“麻烦别人”开始的,只有相互麻烦,人和人之间才会有羁绊。如果大家都固步自封等着别人主动,又怎么会有连接怎么会有交情?就像大学时他让明榛给自己占座、给自己送伞一样,他是利益获得者,但他得了好后会回馈自己的好意,这不两人后来就建立了交情么?

明榛不通达人情世故,他分析不出这一来一往的问句间包含了什么情感。但这几句对话似乎将两人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撕开了一道口子。如果说刚才吃饭时他对二人重归于好还半信半疑,此时此刻,明榛确定,他跟麦文澈的关系是真的缓和了过来。

这些年来的所有如履薄冰的焦虑、悔不当初的畏惧、东窗事发的忐忑,终于如大海退潮般逐渐消散。

明榛周末第二天要去帮许丽祯搬家。

其实许丽祯会喊上自己,他也挺意外的。虽然他没比项目组的其他人大几岁,但是上下级之间存在着天然的隔阂。然而小女生似乎完全不介意,一点都不畏惧这位上司的威严,解释说新家第一天要开火添人气,听杜培说明榛做饭好吃,要薅他过来当厨子的。而且毫不客气地展露自己的小心思,说明榛有车,可以顺便帮忙带些行李。

对方直率又坦然,明榛也就没了什么顾虑。

周日的午后,明榛先按约定时间去地铁口接了杜培和另外一个设计部的女同事,这才去了许丽祯的租屋。

许丽祯其实喊了小货车,几个男同事把一些大件搬了上去。然而女孩子东西实在多,剩下一些还没收拾好的琐碎物件,她便拿着箱子一件一件地规整,挑挑拣拣地进行着取舍。

门口堆着两个大的编织袋,男同事问要不要搬,许丽祯赶紧制止了,说这都是些“断舍离”的旧衣服,约了人上门回收的。这下不仅男同事,女同事也咋舌了:“这么多都是要扔的吗?”

“是的啊,”许丽祯不以为意,“很多都穿不了了,留着干什么!”

“啧,真的是,败家娘们!”女同事笑着调侃。

“衣服是有保质期的!”许丽祯大言不惭地辩解,“不止是面料本身有保质期,你穿同一件衣服的心情也有保质期!衣服就跟男人一样,你不把一些旧的男人处理掉,又怎能把一些新的男人吸纳进来呢?”

“那你养这么多男人也挺辛苦的哈!”男同事跟她开玩笑,其他人也被逗笑了。

许丽祯感慨:“是的啊,曾经买它穷如狗,如今嫌它穿着丑!”

插科打诨完,又继续收拾,女同事过来要帮她整理,两个女生在小声地说着话,忽然许丽祯惊呼一声,然后哗啦的小物件掉了一地。大头贴、学生卡、小玩偶、已经掉了字的电影票根、缠绕在一起的棉线团总之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