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翡坦白地道:“因为我认为你更希望活着的是阿兄。”
宋父天经地义地道:“我确实更希望活着的是若素,那你为何不是替若素去死,而是假扮若素?”
这话宋若翡已是第二次听了,可还是觉得伤心。
他含着哭腔道:“我与阿兄一样,皆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为何待阿兄如珠似宝,却将我视作草芥?”
“你阿兄较你出众得多,定能光耀门楣,而你自小教人不省心,终日逗猫遛狗。”宋父忽而想到一种可能,瞪着宋若翡道,“难不成你是因为嫉妒你阿兄,故意借山贼之手,将你阿兄害死了?”
“阿兄的确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但我并未故意借山贼之手,将阿兄害死。”爹爹这话,他上一次并未听过,却原来爹爹是这样看待他的。
宋父自认为有理有据地道:“你阿兄为了保护你而死,不就是你故意借山贼之手,害死了他么?不然,为何不是你保护你阿兄而死?”
宋若翡心寒得难以言说:“我已得了解元、会元,我已向你证明了,我并不输给阿兄。”
“那又如何?你阿兄倘若在世,解元、会元必定手到擒来,你以为你得了解元、会元有何了不起的么?”宋父一把将宋若翡提了起来,“去祠堂跪着,向列祖列宗忏悔你的罪行。”
宋若翡的手臂被爹爹抓得生疼,未及站稳,爹爹便将他松开了。
他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
一站稳,他便向宋氏祠堂走去了。
到了宋氏祠堂,他乖觉地在蒲团上跪下了。
“孽障。”宋父心下不痛快,抬步便走。
宋若翡听着门扉被阖上的声响,心道:接下来,我将会被饿上三日,而三日后,我便会被爹爹用竹条打死。
三日的饥渴交加并不好受,左右他已不打算求得爹娘的原谅了,索性拿了供品来吃。
供品有糕点,亦有果物,既能充饥,亦能解渴。
这三日果然并没有人来送水与吃食予他,而他则是自得其乐。
第四日,祠堂门被推开了。
他回首望去,见是爹爹,阖了阖双目,才道:“儿子见过爹爹。”
这是他最后一次唤“爹爹”了,之后,他将被爹爹打死。
宋父见供品被吃掉了大半,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竹条,便往宋若翡背后狠狠地抽了一下。
宋若翡上一次几乎并未反抗,一则是因为不敢反抗,二则是因为饥肠辘辘全无反抗的气力。
而他这一次不能反抗,因为他想见虞念卿了,且他若是反抗了,他将继续陷于自己的臆想当中。
一下又一下地被鞭笞着,难受得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肌肤被破开了,血液流淌了出来。
他只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只为了好受些。
突然间,他看见他面前立着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须臾,这个身影清晰起来了,竟是虞念卿。
虞念卿应当能看见他,虞念卿一次又一次地扑向他,只为了保护他。
但虞念卿却一次又一次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其实全然感受不到虞念卿的体温,却觉得整副身体暖烘烘的。
“念卿,我不久后便能去见你了。”他呢喃着,见虞念卿泪流满面,欲要为虞念卿擦眼泪,他的手却碰触不了虞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