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若翡终将归女子所有,他就算自宫了,亦不可能变成女子。
娘亲倘若将他生成女子,该有多好?
断袖太苦了,比他这一月间喝的汤药加起来都苦,且苦得多。
“若翡,我心悦于你。”他摇摇晃晃地去将房门锁上后,便剥下了自己的下裳。
他已记不清上一回想着宋若翡取悦自己是甚么时候了。
微醺中,他顾不得自己会玷/污宋若翡,探过了手去。
他不断呢喃着:“若翡,若翡,若翡……”
倏然间,房门被强行推开了,紧接着,宋若翡走了进来。
他定是生出了幻觉罢?宋若翡才不会过来寻他。
宋若翡虽不至于避他如蛇蝎,但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疏远他。
宋若翡沐浴罢,本打算就寝了,堪堪躺下,突地嗅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
由于他与虞念卿皆不饮酒,这虞府当中仅有料酒,怎会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他脑中闪现出一个念头,下得床榻,循着酒香而去,果然到了虞念卿的房门前。
他叩了叩门,无人应答。
他欲要推门而入,却发现这门被锁上了。
故而,他只得以内息将门锁震开了。
他踏入这卧房中,抬目一望,竟见虞念卿蜷缩于床榻之上,周身俱是酒壶。
虞念卿为何会饮这样多的酒,是因为他伤了虞念卿的心么?
虞念卿的身体方才好透,不可过量饮酒,他本打算将虞念卿好生教训一顿,走近一看,竟发现背对着他的虞念卿正在取悦自己,他来得不合时宜,他转身欲走,又怕虞念卿再酗酒,只能留下了。
“念卿。”他唤了一声,心软地道,“要我帮你么?”
虞念卿回过了身来,拒绝道:“不用了,我不想弄脏若翡。”
宋若翡于床畔坐下,进而将虞念卿揽入了自己怀中:“不脏的。”
虞念卿又拒绝道:“不用了,若翡,亲亲我罢,亲亲我便足够了。”
待他及冠,连单纯的亲吻都得不到了。
而今,他能从宋若翡未来的娘子那儿偷得几个亲吻已知足了。
宋若翡亲了亲虞念卿的额头,又问道:“念卿,你为何要饮这样多的酒?”
“我不想过生辰,我想一醉解千愁。若翡,若翡,若翡,我若能不过生辰了该有多好?若翡,仅剩下两年了,两年后,我必须放你走,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放你走,我想关着你,锁着你,不准你离开我的视线。对了,我可以自尽。”虞念卿得意洋洋地道,“自尽是个好主意,只要我自尽了,我便不必放你走了。你大发慈悲,到时候在我的墓碑上刻上‘德配虞氏’可好?施舍我一个名分罢。”
宋若翡以为虞念卿已没有那么疯了,却原来虞念卿只是压抑了自己,这一出酒后吐真言字字诛心。
宋若翡柔声道:“念卿,待自己好一些,多珍惜自己一些罢,你的生命中不该只有我。”
“若翡说的是。”虞念卿话锋一转,“但我做不到,对不住,正如你所言,我还是个孩子,仅仅是克制自己,我已耗尽全力了。”
宋若翡叹了口气,见那处可怜兮兮地颤抖着,问虞念卿:“不继续么?”
“不继续了,会脏了若翡的双眼的。”虞念卿擦了擦自己的手,才环住了宋若翡的腰身,“若翡,多陪我一会儿罢。我难得能以人形与若翡独处。”
他希望这幻象能长些,再长些,长至天荒地老才好。
他汲取着宋若翡的气息,又傻乎乎地笑道:“若翡好香。”
宋若翡苦思着该当如何安慰虞念卿,须臾,索性低下了首去。
他曾答应过要试着将自己变成断袖,但他从未为这一目标付出过努力,便从今日开始罢。
虞念卿震惊不已,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幻象。”
真实的宋若翡至多用手帮他,绝不会这么做。
即便是幻象,毕竟是宋若翡,不该被他弄脏,他急欲将宋若翡推开,反是被宋若翡扣住了手腕子。
他定是烂醉如泥了,居然连幻象都推不开。
宋若翡甚是难受,想放弃,又不想放弃。
“若翡……松开……松开我……”尽管虞念卿曾逼着宋若翡伺候自己,曾用“妓子”,“人尽可夫”之类的词汇贬低宋若翡,但在他心目中,宋若翡实乃高洁的明月。
宋若翡最终没有选择放弃,而是努力地忍耐着。
不知多久后,虞念卿泫然欲泣地道:“若翡,对不住。”
许是虞念卿这副模样过于可怜了,又许是自己并不讨厌,犹豫之中,宋若翡竟是咽了下去:“为何要说对不住?”
“你并非断袖,却为我做了这样的事。”虞念卿用指腹揩着宋若翡的唇瓣道,“若翡,对不住。”
“无妨,我是自愿的。”宋若翡扬声命小厮送浴水来。
待浴水送来后,他将醉醺醺的虞念卿剥净了衣裳,并抱入了浴桶当中。
幸而他并非凡人,否则,他恐怕抱不动虞念卿了。
虞念卿坐于浴桶当中玩水,往宋若翡面上泼了一些。
宋若翡面上沾了水,昳丽非常。
虞念卿眨了眨双目,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若翡可以亲我么?我想被若翡亲。”
左右连那事都做了,接吻已没甚么了不得的了。
因此,宋若翡径自吻上了虞念卿的唇瓣。
真的是幻象。
虞念卿松开了唇齿,任由宋若翡亲吻自己。
宋若翡不善吻技,险些咬了虞念卿的舌头。
“若翡真笨。”虞念卿化被动为主动。
接吻间,宋若翡的衣衫湿了大半。
一吻罢,虞念卿仰首问道:“若翡要与我一道沐浴么?”
宋若翡矢口拒绝:“不必了。”
“若翡与我一道沐浴嘛,若翡与我一道沐浴嘛……”反正是幻象,他可得意忘形些罢?
虞念卿见宋若翡全无松动,吸了吸鼻子:“若翡不答应,我便要哭了。”
宋若翡已许久不曾见识到虞念卿耍无赖的功夫了,这一个月间,虞念卿鲜少化出人形,化出人形之际大多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
他被虞念卿缠得没法子,遂身着亵衣、亵裤踏入了浴水当中。
虞念卿胡乱地拉扯着宋若翡的亵衣、亵裤,成功地拉扯下来后,便丢到了浴桶外头。
然后,他拥住了宋若翡:“若翡,我心悦于你。”
虞念卿说话间,含着香醇的酒气,这酒气使得宋若翡微醺了,竟然默许了虞念卿的行径,并未当即出浴桶去。
“若翡,我心悦于你,但我不想心悦于你了,心悦太苦了,还教你为难,你告诉我如何方能不心悦于你好不好?”虞念卿将下颌抵于宋若翡的右肩,“若翡,我一直在为难你罢?你穿成了我的小娘,已很是倒霉了,我却一直在为难你。你说你并无身着女装的癖好,你却坚持了足足三年,还得涂脂抹粉,若翡,辛苦你了。”
宋若翡轻拍着虞念卿的背脊道:“我不知有甚么法子能让你不心悦于我,你并未为难我,我是自愿当你的小娘的,我亦不觉得辛苦,你勿要自责。”
虞念卿感叹道:“若翡过于温柔了,连我编织出来的幻象都如此温柔。”
幻象?
念卿竟是将我当作幻象了,纵然是幻象,念卿都不愿弄脏我。
宋若翡心中百味陈杂,他恐怕穷尽一生都找不到像虞念卿一样倾心于他的女子。
但是……但是他并非断袖,虞念卿原本并非断袖,且他乃是虞念卿的小娘,理当负起将虞念卿导回正途的责任。
虞念卿已困倦了,打着哈欠道:“若翡,寐善。”
宋若翡用澡豆将虞念卿清洗了一遍,便送上了床榻。
然后,他从顶箱柜中,找出了一身虞念卿的衣衫穿上了。
再然后,他将所有的酒壶,不管是空的,或是满的悉数丢了出去。
末了,他立于床榻前,端详着虞念卿:“我该如何是好?”
半晌,他出了虞念卿的卧房,并将房门阖上了。
次日,虞念卿的意识一回笼,他便忆起了昨夜的幻象。
当时的情状历历在目,教他面红耳赤,但他亵/渎了宋若翡,这是不对的。
他一坐起了身来,入目所见竟然一只酒壶也没有。
昨日他是上了门锁后,才开始取悦自己的,谁人进来帮他收拾过了?
只能是宋若翡了。
那么,所谓的幻象究竟真是幻象,抑或是真实?
他欲要弄个水落石出,穿上衣衫,冲到了宋若翡的卧房。
这卧房门开着,小厮正在扫除,显然宋若翡已起身了。
宋若翡大抵是去书房了。
他行至书房,探首一望,宋若翡果然正在里面看账本。
宋若翡闻声,抬起首来,望着虞念卿道:“念卿,早。”
“若翡,早。”虞念卿踟蹰着到了宋若翡面前,欲言又止。
宋若翡令候在外头的小厮去庖厨煮醒酒汤来,而后,了然地道:“念卿是想问我昨日之事么?”
虞念卿颔首道:“若翡,是你么?”
宋若翡并不打算隐瞒:“是我。”
虞念卿双目含水,满心歉疚:“我又弄脏了若翡,对不住。”
“我是自愿的。”宋若翡放下账本,继而将虞念卿拥入怀中,深吸了一口气后,一字一顿地道,“念卿,我想为你断袖。”
宋若翡先前的说辞是:“我会试着将自己变成断袖的”,宋若翡此刻说的却是:“念卿,我想为你断袖”。
纵然宋若翡真成了断袖,亦不一定要为他而断袖,这两句话所代表的含义于虞念卿而言天差地别。
他激动得无以言表,后又忐忑不安地道:“是我逼迫若翡了么?”
“我只是被你打动了,想为你断袖,并非出于你的逼迫。”宋若翡踮起足尖来,“接吻罢。”
他昨夜辗转反侧想了一整夜,他并不讨厌与虞念卿接吻,亦不讨厌伺候虞念卿,虞念卿既然深爱着他,他为虞念卿断袖又何妨?
至于小娘的责任,虞念卿从未将他当做小娘,不如放下罢?
待他下了地府,若能见到虞念卿的双亲,再向他们负荆请罪便是。
虞念卿战战兢兢地回吻着宋若翡,宋若翡不得不向虞念卿强调道:“我是自愿的,你想如何吻,便如何吻。”
虞念卿并不敢太过放肆,小心翼翼地探入了舌尖。
一吻尚未结束,足音近了,宋若翡只得推开了虞念卿。
若翡后悔了。
虞念卿对于这一认知并不失望。
他平静地凝望着宋若翡:“若翡,多谢你安慰我。”
宋若翡知晓虞念卿误会了,正欲解释,那小厮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他从小厮手中接过醒酒汤,命小厮将房门阖上,紧接着,他含了一口醒酒汤,并吻上了虞念卿的唇瓣。
温热的醒酒汤从宋若翡口中渡了过来,虞念卿顿觉自己酩酊大醉了。
一口又一口,宋若翡将一整碗醒酒汤喂予虞念卿后,捧着虞念卿的面颊道:“我没有安慰你,我是自愿的,我当真想为你断袖。”
虞念卿喃喃自语地道:“我定是醉了,我去洗把脸。”
宋若翡见虞念卿一溜烟跑了出去,不由失笑。
少时,虞念卿又跑了回来,咬了咬唇瓣:“若翡,你当真愿意为我断袖?”
宋若翡郑重其事地道:“我当真愿意为你断袖,但我目前还未为你断袖,请你多给我些时日。”
虞念卿喜笑颜开地道:“我有的是耐心,一年,两年,三年……就算是一辈子的时间,我都愿意给你。”
“我不会让你等我一辈子的。”宋若翡含笑道,“还要接吻么?”
“要。”虞念卿将宋若翡亲了又亲,抱着宋若翡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