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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先敲敲门的。云端稍有些懊恼地想着,如果阿粲还没睡着的话怎么办?

真是奇怪,明明骗人说睡了还出门喝酒的人是商粲,偏偏现在忐忑的人是她。

云端保持着关上门扉的动作僵了一会儿,身后的寂静一直没有被打破,她缓缓做了个深呼吸,转身走到床边。

那个人在床上熟睡着。

商粲正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大约是进屋后就径直一头栽在了床上,她身上的衣衫都还没换去,领口处的凌乱显出几分她曾努力过但又放弃了的迹象。她看起来睡得很沉,呼吸声细碎轻软,面上覆着的白布不知何时被她蹭歪了,露出半边精致的眉眼,此时正紧紧闭着,眉间微微敛着,似是在睡梦中都在忧愁着什么。

云端在商粲床边呆呆立了半晌,她这些日子时常担心商粲的眼睛,挽韶与商粲都只说这病症不能见光,故而她已有许多时日没见过商粲摘下白布的样子。如今在这时终于再次窥见,云端心中忽的一轻,莫名有种想去摸一摸的冲动。

她这么想着,于是局促地伸出手去,最终却只虚虚停在商粲面前,踌躇了半晌,没有触碰到就重又收了回来。

云端在过往的日日夜夜里不知描绘过多少次商粲的眉眼,却总在真实地看到她时难以自持。商粲有双很漂亮的眼睛,自带一种风流韵味,邪气又多情,万般心思都蕴在她闪烁的眸光里。云端向来喜欢看她的眼睛,但商粲却并不擅长与云端对视,每每只要多看几眼,这人就总是藏不住心事般不自在地扭过头。

但近些日子却不同,商粲眼前的白布像是隔绝了某些情绪的表露,云端很难再从她面上看出什么心思。到现在不过短短二十余天,商粲分明是在正常地与她相处,但云端却渐渐开始感到焦躁,仿佛眼前的人是由烟由雾组成的,看不清也捉不住,在某个大风四起的日子里就会散去。

那天,那天在酒楼的时候。

云端突然想起那一日,她呼吸一滞,手上下意识不安地握紧了。

如果那时商粲没有遮住眼睛的话,那该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向她看过来的?

惊诧的,疑惑的,温和的,还是……嫌恶的。

这人那时表现的太过平常了,云端不知道隐在一旁偷听的自己是怎么被商粲发现的,她被唤到名字时脑中只余一片空白,走出来时甚至已经做好了听到一些决绝回应的心理准备,但商粲却只是绝口不提,一如既往地对她笑一笑。

如果她的心思明显的连挽韶都能看出来的话,那么身处其中的商粲……想必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大约是夜色容易激起人的心事,云端慢慢蹲下身来,愣愣看着商粲睡梦中仍不安稳的面容,心中止不住地涌上阵阵苦涩。

到底是人性贪婪,过往遍寻无果的那些年里,云端只想着商粲还活着就好了,与她重逢之后又想着能与她相认就好了,事到如今,所求之事一一实现,她那份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