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问照做,便见卫媗拿起银火箸,拨弄了下,没一会便有火舌卷上那些乌黑的发丝,寸寸成灰。

她做这些事时,当真是极令人赏心悦目的。不紧不慢,行云流水,做什么事如同听雨敲竹、煮雪烹茶一般的优雅。

薛无问想起他第一回 去青州之时,在一处不起眼的茶寮里听人说,卫家那位大娘子不愧为青州贵女之首,难怪连圣人都要将她早早定下,做那太孙妃。

彼时他听过之后,也不过心底嗤笑一声。

不管是在肃州,还是在盛京,他听得最多的便是某某闺秀是第一美人、某某没人又是第一贵女云云。

在他看来,这些都不过是这些闺阁小娘子往自己脸上贴金,自抬身价的手段罢了。

那时在茶寮里,与他有同样的想法的人亦是有的。

一个从盛京走货的商人摇着把纸扇,不以为然道:“都被定做太孙妃了,还能不是青州贵女之首?在青州,哪有旁的贵女敢让自己比这位未来的太孙妃要更受瞩目?若真把这未来太孙妃给比下去了,那贵女在青州约莫是要混不下去的。”

此话一出,茶寮里二十来个男子豁然站起,怒目圆瞪。那模样瞧着仿佛被质疑的不是卫家的大娘子,而是他们自个儿捧在掌心里视若珍宝的女儿。

在青州,卫家人的地位一贯是特殊的,青州人对卫家比对皇帝还要忠诚。

不管是卫太傅,曾经的首辅大人卫项,还是大公子卫彻,大娘子卫媗,乃至年岁小小便熟读兵书习得一身好枪法的小公子卫瑾,都不许旁人玷污半句。

那行商之人自是被吓得连连告罪,被轰出茶寮时,还不服气地嘀咕了句:“还不许人说一句真话了?都说青州人受诗书传家的卫家熏陶,知书达理,很是讲理。要我看来,这些青州人分明都是莽汉!”

那人说话声极小,可薛无问自幼习武,自是听见了,失笑着摇摇头。

心里却也是与那商人一样,对那位盛名之下的卫大娘子颇有些不以为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