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随意翻了几本,发现除去明面上的俸禄和封赏之外,聂铮还有各种暗地收入——
黑市的高额税收、各方势力的孝敬、乃至于和漕帮水上生意的牵扯,等等……
符行衣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自己没有一个好脑子,无法得心应手地掌握如此庞大的数账,便干笑着认怂拉倒。
还是让聂铮找了个账房先生,看人家没日没夜地卖命算账,自己则逍遥快活为上。
“倘若聂铮和皇帝在太子做出行动之前,就立下了一个赌局,比如……”
符行衣平静地呼吸了一个来回,大胆地揣测:“太子今日能不择手段地杀戮亲弟,明日便能毅然决然地弑父造反。
按照聂铮的性格,他应该会跟皇帝说——
太子早有谋逆之心,暗中向陛下投.毒。不信,陛下大可去搜查东宫。
什么?毒是从镇和王妃那里得来的?
那毒全天下难求一瓶,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王妃一介妇人,岂能有此手段?这必是构陷!
说不定,聂铮还会把“私囤兵火”这种杀头的死罪,诡辩成“为防太子造反,特意留此保皇”。
君心一向难测,尤其金龙殿里躺着的这位,就是残害兄弟、弑父篡位的活例。
皇帝当年怎么挤上的龙椅,如今就最怕被人以同样的方式给挤下去,即便聂铮的做法有不少漏洞,也会给皇帝带来可怕的震慑。
皇帝想要的,是手中诸枚棋子处于微妙的平衡,彼此互相牵制。
不是让棋子们互相戕害,致使一方身死,无人可用。
一直以来,聂铮都在本分地遵守规则,太子却突破了皇帝心中设立的无形底线。
那么太子从始至终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逐步挑战皇帝的忍耐力。
直到他枉顾帝令,意欲提前毒杀聂铮,形同于挑战皇权的威严——
老子一□□气还没断,儿子就阳奉阴违,竟敢对弟弟下死手,又蠢又狠。
若是以聂铮性命为筹码的赌约,既然太子如期中计,皇帝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聂铮丧生。毕竟,聂铮是他所有儿子中最中用的一个,死了可惜。
所以安排聂铮假死,暂避风头,借此观察太子接下来是否有弑父倾向。
皇帝的做法倒是再正常不过,问题是……
他竟然还没有对太子彻底失望,仍在观望。果真是老了,做事犹豫不决。
符行衣眯了眯眼,柔软的手指摩挲着袖管中藏着的短匕。
绝不能再拖下去,拖到让皇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切是聂铮的局。
趁着皇帝气息奄奄,脑袋不如从前那般灵光,必须速速解决太子。
聂铮“休”了自己,让自己逃脱牢狱之灾,能够自由行事不受限,还特意唤了何守义回京都。
仅剩的两名沧澜卫便是他的左膀右臂,自当为其两肋插刀。
宫墙之内不是战场,却胜似战场。
这一战胜则生,败则死。
从东宫的方向,隐约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不少人。
符行衣笑眯眯地道:“终于来了。”
身旁站着伪装成方士的魏家军,他们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
符行衣不急不缓地走下台阶,衣袖的长摆擦过他们运送进来的铁箱。
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自己只和林猛说过。
如今太子却知道了。
为了显摆立功,好在皇帝面前混一个救驾及时的好印象,太子还特意不事先告知皇帝,自作主张带了一大批人马赶来金龙殿,要把“罪魁祸首”当场拿下,抓个现行。
“真是奇了怪了。”
符行衣笑得无比温柔,轻声道:“只和林猛老兄说过的事,太子殿下竟然那么快就知道了。”
谁是太子派到自己身边的“钉子”,如此一来,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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