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符行衣轻笑,“按原计划行事。”
魏城听命,带着两个三四十岁的青年男人,从宫墙的偏门悄悄离去。
剩下几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同龄人都目露敬佩之色。
他们的符指挥使年仅弱冠之龄,便已能担当如此重任。
遇事处变不惊,面上总是笑吟吟的,温文尔雅而不失潇洒豪气,完全看不出是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狠角色。
不像他们那么没用。
终有一个少年试探性地套近乎:“指挥使……”
符行衣看了他一眼,记得他是当初和漕帮抢地盘的时候,那个率先举刀的小子,还是魏氏宗支的嫡长子,魏灵的兄长。
于是没生气,只是神色平静地提醒:“魏旻,你叫我什么?”
少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如今在假扮方士,不该这样称呼,便连忙改口:
“大人,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自然是等太子殿下驾到。”
符行衣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笑道:“我好不容易从陛下那里求来戏台,主角不上场,戏如何能唱?”
事已至此,符行衣大概猜到聂铮布棋的路数,还有这一局的前因后果了。
从自己入宣威营的第一日起,太子大概就心神不安。
然后,他截获了从符宅发往昆莫战场的信件,发现句句都是询问战况,这种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很难不让人多想。
聂铮的亲卫竟然夺走了太子的囊中之物,符行衣觉得,换作自己是太子也要慌得不行——
莫非这个“符行衣”打算占领宣威营之后,再与千机营联合,使大齐的军权尽归聂铮所有?
何况那日庄嫔偷偷出宫,绝非是为了“想念儿子”或“收拾儿媳”那种愚蠢荒唐的事。
她特意去找聂铮,所为的事,多半与皇帝的重病垂死有关。
说不定皇帝就是她亲手害的!
太子或许察觉到了皇帝是中毒,却并未声张,而是暗中调查线索。
最终怀疑到了庄嫔头上。
“如此一来便能解释通了。”
符行衣心道:“我和庄嫔的举动,在太子看来,就是聂铮蓄意安排了人为自己争权夺势,要赶在皇帝驾崩之前做掉他,再顺理成章地顶替他。”
于是,太子着意搜查能致聂铮于死地的把柄。
从聂铮身旁最亲近的人,也就是和他同床共枕、应该知晓他最多秘密的妻子开始,派杀手跟踪镇和王妃,试图从“宁如鸢”身上挖点东西出来。
“难怪聂铮给我一瓶.毒.药当什么‘证物’。”
符行衣咋舌片刻,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心道:“以小公主的性格……主动送上门给敌人拿捏的把柄,必定是一枚不定时爆.炸的火炮。”
有了“证物”,太子愈发笃定他的判断,洋洋得意之余,不免降低了心防。
因此,他才会被聂铮故意暴露的屯兵仓库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所以满心欢喜,赶紧把这事禀报皇帝,将聂铮捉拿入狱,看似无比顺利。
然而,倘若这一切,是沿着聂铮预计的事态发展而进行的,都在意料之内呢?
倘若是聂铮在牵着太子的鼻子走呢?
事发之后,符行衣去屯兵仓库的外面,远远地偷瞄过一眼。
哪怕被众多官兵团团包围,但透过人群的缝隙,她能看出端倪:太少了。
聂铮囤的兵火绝对不止这么一丁点。
外人不清楚,所以觉得很多,但是在熟悉聂铮的符行衣看来,这些简直九牛一毛。
根本就是他故意抛出来,用来吸引敌人目光的牺牲品,而且是丢了也不心疼的数量。
他的全部身家究竟有多少,符行衣没仔细算过,不太清楚,但深知不容小觑。
婚后伊始,聂铮依言允许她管账。
结果,符行衣一见那些堆起来高如小丘的账簿,瞬间两眼一抹黑,直挺挺地栽倒在他怀里,犹如回到了被教书先生逼着学算数、而且死活学不好的恐怖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