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士兵狐疑道:“让百姓看见,沧澜营会尽失他们信任的,而且万一引起恐慌和暴.乱……”
深思熟虑了大半天,符行衣才故作可惜之态,叹道:“那就还让他待在这里吧,剩下的事就麻烦你们了。”
几名士兵狞笑着异口同声:“是!”
符行衣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有男人被堵住嘴发不出惨叫的呜咽声,有衣服被扯下来的布料摩擦声,还有竹管插.进身体里、液体灌入、以及溢出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太让人开心了。”
走出牢房,符行衣昂首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笑意未达眼底,唇角勾起的浅浅弧度也显得格外阴森。
骤然一阵狂风袭来,卷乱洁白的云朵,檐边瓦片摇摇欲坠,终于落在地上。
啪——
“我不同意!”
何守义砸碎了手中的杯盏,暴怒不已。
“聂长巽,亏得老子一直把你当明君,割地赔款这么侮辱人的要求你也能答应,是我们这些当兵的都死光了吗?还要送公主去和亲,我呸,那群番邦鸟人他们也配!大齐什么时候要靠女人才能苟延残喘了?”
聂铮头也不抬,继续动笔朱批奏折。
“你有克敌制胜的妙招?”
何守义怒道:“没有!但我至少知道什么是骨气,什么是血性,临月城对于你来说,只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可这是老子的家,生我养我的地方!两个月前西沂奇袭,我领着全城百姓,豁出命来御敌,各地援兵死了一半以上,现在你跟我说要认怂?!”
“好,你大可带着将士们去拼命。”
聂铮不紧不慢地道:“你前脚出门,我后脚给你准备寿材。何晏,你也知道两个月前的奇袭令大齐伤亡惨重,况且沧澜营方才组建,根基未稳,可以投身作战的人连三千都不到,遑论能够熟练掌握火器的士兵数量。”
何守义徒劳无力地张了张嘴。
聂铮嗤笑一声,哂道:“如今的敌人不再是固步自封的北荣,而是西沂。他们操纵使用热武器的经验比我们多出数倍,各种新式火器层出不穷,数百人的奇袭,便足以对我们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加之鼠疫刚过,钱粮都不充沛,我们暂时没有胜算。你所谓的骨气与血性,只能是白白送命,死得毫无价值。
“至于和亲……皇室的适龄公主只剩一位。”
他顿了顿,微阖双眸,淡淡地道:“柔钦出生即丧母,从娘胎里带了弱症,比寻常孩童迟钝一些,又由当今太后抚养长大,打小便是个实心眼。她及笄不足两月,如今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孩子。”
那孩子的脑袋不太好使,三岁了还不会说话,成天嗦手指头,不然就是跟在他身后咿咿呀呀地瞎叫唤。
旁人一碰就哭,只有看见他的时候才会笑。
十五岁的少年蜗居在宫中,如履薄冰,谁都不敢信,谁都信不过,唯独在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面前能松口气,偷得片刻安宁。
何守义忍不住道:“那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妹妹,像女儿一样,你怎么舍得——”
“事已至此,”聂铮打断他的话,平静地道:“除了舍得,还有什么办法?”
何守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
“我宁肯去死,也受不了这屈辱。”
“死是最容易的事,想方设法地活下去,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才难。”
聂铮搁笔归架,指腹缓缓抚过朱红的笔迹:“倘若死能解决问题,我只会比你冲得更靠前,死得更快。”
聂铮额角的发丝垂落在纸上,俊美的面容被掩映得不甚真切。
何守义颓丧地坐了回去,一手捂脸,一手紧攥成拳,狠狠地锤在桌子上。
“幸而西沂答应,将禁止大齐自制火器的要求换成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