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铮牵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多话。”
实则在符行衣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连龙凤胎的名字都想好了,而且打算日后再婚上户籍的时候,把符行衣的名字填到男方那一栏。
不仅能实现疯神卜给符行衣“汝妻乃良人”的判词,还能避免出现他“克妻”的情况,堪称完美。
可惜,眼前的局面不适合谈论这些话题,他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聂铮便什么都没说。
傍晚时分大雪骤停,不消两日就融化成冰凉彻骨的雪水,混合着不知是十圣骑、还是沧澜营士兵的血,淅淅沥沥地流入黑水河里。
十圣骑上山追杀,天狼军的援兵还没赶到,沧澜营已经退无可退了。
“何大哥当心!”
符行衣匆忙拉了何守义一把,后者原先站着的地方就轰然炸开。
虽然闪得及时,但何守义的后背还是被伤到了。
不远处的另一名士兵就没那么好运,当场被炸断了腿,下一刻便惨死于踩踏之下。
何守义瞳孔紧缩,本能地想要施以援手,却发现为时已晚。
救了他一条命的符行衣疼得轻嘶冷气,捂着右臂,身子微微打颤。
方才情急用力太大,扯到了缝合后尚未痊愈的伤口。
“行衣,沧澜营眼见是撑不下去了。”
何守义痛苦地紧闭双眸,牙关紧咬,道:“你快带着长巽逃走吧。逃到北荣境内,求芸姑娘收留,多少能保住性命。况且你的胳膊不方便,继续留在这只能是死路一条。”
符行衣敏捷地躲过一个十圣骑士兵的袭击,后者眨眼就被聂铮一箭射死。
两人配合默契,竟使无人可近身。
何守义见这俩人没什么离开的架势,当即火冒三丈。
“兔崽子们,都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吗!”
“有多话的功夫倒不如闭嘴歇息,保存仅剩不多的体力。”
聂铮看都不看一眼,便语气不善地刺了他一句:“免得只能靠女人救。”
符行衣一边杀人,一边抽空回话。
“我知道何大哥你是为我们好,可是我一向不喜欢别人阻止我去做值得的事。如果我当了逃兵,将士们更没了卖命到现在的理由。”
聂铮一箭射三矢,解决了符行衣身旁的杂兵,声色低沉。
“昆莫是东齐最后的一片领土,倘若此处失守,东齐便彻底为西沂所吞并占领,北荣将无权踏足此处,天狼军即便想救沧澜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他们根本不能一走了之。
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大将,岂能为了自己活命,将全国百姓说丢便丢?
何守义恼火万分:“你怎么跟个小女娃一块瞎胡闹,这是在送死!”
“她既喜欢,”聂铮云淡风轻地回答,“我便陪着。”
极北寒潮席卷而来,狂风裹挟着腥甜的血气,横冲直撞地闯入所有人的鼻息。
遮天蔽日的乌云被吹得四分五散,日光羞怯地露出一角。
空气中潮湿的气流凝结成彩虹,转瞬就被烟火白雾毁去了应有的美丽。
放眼皆是一片雾蒙蒙的苍白,唯有血溅三尺为之增添色彩。
周围的声音一瞬间似乎消失了,符行衣愣愣地凝视着被鸟铳火弹击中的何守义,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与心跳都被抛之脑后。
与此同时,她本能地牙关打战,手脚冰冷,连话都忘了该怎么说。
“何……”聂铮神色怔然,大抵从未想过何守义会为他挡去致命的一击,“……晏?”
符行衣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惊慌失措地捂着何守义的伤口,向战场大喊:“盈盈,止血,快来止血!”
但是,肖盈盈正在给许多的士兵治伤,忙得大汗淋漓,根本没听见。
何守义躺倒在地。
不顾泥土的肮脏,聂铮单膝跪在了他身旁查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