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一会儿,简小兮才醒了过来,泪眼朦胧,似乎没有了哭的力气,发不出声音,伏在裴思言怀里,不停地流泪。裴思言先前见到毫发无损的简小兮时的惊喜早已消散,身体里流动着极大的悲伤,而简小兮更是哀痛,只说:“如果地震时,我能在笑笑的身边,或许就能带她出来,哪怕是早点找到笑笑的位置,也说不定就能救她……”
裴思言用手抹着简小兮的泪水,嘶哑着声音,安慰她:“小兮,别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想不到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地震,笑笑……本来就重病在身,而且……看情形,应该是去的很快,没有受到太大的痛苦……”
过了许久,简小兮才平静了一些,裴思言说:“小兮,看样子,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我们……把笑笑……葬了吧,让她能够早点安息!”简小兮恢复了理智,想想笑笑一个孤儿,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也只能如此。
裴思言脱下自己的外套,将笑笑小小的身体包裹起来,向外走去,简小兮脚步发软,趔趄着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找到一处山坡,挖了一个坑,将笑笑放了进去,撒下泥土的时候,简小兮再次哭成了一个泪人,最后用手抚摸着插下的木条,颤声说:“笑笑,一路走好,这一世你太命苦了,来生一定会有一对爱你的父母……”
临走的时候,简小兮一再回头,直到看不见了那座小小的坟墓,才被裴思言扶着离去。
只要你还有呼吸,就是我的
一路艰辛,裴思言和简小兮终于回到了成都,在路上,简小兮没有问裴思言是如何来到汶川的,而裴思言也没有问简小兮是如何躲得过那地震的瞬间的,两个人,都哑了嗓子,只是紧紧地拉着手,相互依偎着。
有一种现象,说一个人在困境中可以拼命地支撑着,表现的如同一个正常人,可一旦放松下来,就会表现出各种症状,简小兮就是如此,一进入成都,简小兮就病倒了,医生判定是重感冒外加心神受了强烈刺激,才造成高烧不退,裴思言日夜守着她,过了一天一夜,终于平复了下来。
按照他的意思,让简小兮再住院观察一下,彻底稳定了再返回珠海,简小兮不肯,说后面一定会有更多的伤员住进来,不如早点腾出床位,回珠海慢慢地休息,况且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虚弱了一点而已。
裴思言拗不过她,只好订了机票,两人飞回了广州,而后又回到了珠海,简小兮不肯直接回家休息,与裴思言讲好,各自回了公司,安排好了公司内部的捐款事宜,而后又亲自将所有的捐款送到了珠海市红十字会,才回了家。
简小兮一直郁郁寡欢,十多天了都不见露出个笑颜,裴思言此行也受到了生死的洗礼,十分明白她的心境,因而也不敢问及相关的事情,只默默相陪。
这一晚,简小兮坐在阳台上,看着夕阳中的大海,终于开口问:“思言,当时那么危险,你怎么就去找我了呢?”裴思言平静地说:“我觉得去找你,比起无奈的等待,更能令我心安,所以就去了。”
简小兮的眼里浮起了雾气:“思言,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去了,也可能见不到了,说不定我早就埋在了山石下面……”裴思言摇头:“没想过,我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到达,就像你听见笑笑……我总觉得你在唤我,在等我,似乎我晚到一秒,就再也见不着你了,感谢苍天,让你躲过了这一劫。”
简小兮的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声音哽咽:“思言,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缺了一条胳膊,或者断了一条腿……你还不会要我?”裴思言从背后绕过来,揽住简小兮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说:“想过了,小兮,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只要你活着,哪怕你看不到了,听不到了,可只要你还有呼吸,就是我的……如果万一……我也要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简小兮的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裴思言的手上,低声换了一声:“思言……”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张开手掌,与裴思言紧紧相扣。
此前多么巨大的悲伤,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此刻,两个人可以谈论当时的心情了,经历过了生死,再也没有什么,能令人如此坦诚。
裴思言柔声问:“小兮,跟我说说吧,你是如何躲过地震的?”简小兮似乎想起了当时的画面,心有余悸:“我吃过了午饭,准备去看笑笑,想起前天经过时,有一片山坡上的野花开得很漂亮,就爬上去采了一束,结果刚刚扎好,就觉得地动山摇,不远处的楼房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