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雍贼已被诛杀,勤王军却仍不肯离去,恐非怀救主之心,实有篡逆之意。此不得不防,应尽快想出万全之策。”李元修见无人出来,只好再出列首先发声。
“陛下莫烦忧,吕少保之军兵勇将锐,有吕少保在,十万乌合之众又能如何,退敌根本不在话下。”又有臣子出列奏道,于是满殿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是吕少保可以当之。
吕承泽听着众人的言论,并不出列,事不关己一般的闲闲站着。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在杂乱的声音中回头看看身后的一众臣子,直角幞头险些甩到身后的武将张子远,张子远连忙躲开,引起的连锁反应搞得武将列一阵躁动,众人安静下来,七嘴八舌的声音停止。
许文和站在文官队列后面,收到了吕承泽审视的眼光,整了整袍袖,不再憋着话了。
“陛下,文和觉得,现在用退敌二字言之,还为时尚早。”许文和终于出列奏道。
群臣眼观鼻鼻观心,皆开始思索,大家都知道许文和是吕承泽的人,他说的话恐怕也是吕承泽的意思。只是这句话是什么用意?
“汴京易守难攻,十万大军围城的确根本不算什么,但大军在外,颇为扰民,众军离开原本守卫之地,也搞得原籍防卫空虚。但勤王军实为勤王而千里迢迢,跋涉而来,军甚劳苦,当予封赏。今日他们仍然未走,当有人出面游说,消除勤王军的疑虑。”许文和继续说道。
“颇有道理。吕少保以为如何?”沈奕问道。
“文和说的很对,昔时雍贼在时,以勤王军为敌寇,但于现今的我们而言,勤王军为盟友。勤王军也为除雍贼之乱而来,现在还不走,应是对京城局势尚有疑虑,不知道天子是否仍被要挟,与他们分说明白,他们便会退了。如果分说明白,他们仍然不退,便是怀反贼之心,到时再以兵事对峙。”吕承泽出列,说道。
“命勤王军退兵的诏令前几日已经发出。接下来,还要如何分说?”沈奕问道。
沈奕接的是吕承泽的话,无人敢回答,片刻后吕承泽又回头看看,许文和方才开口。
“勤王军长途跋涉,又在京城外盘桓日久,粮草不济,已显疲态,如今雍贼被诛,更是人心不定。此时若有能言善辩之臣出使勤王军,晓以大义,陈述利弊,让他们退兵不是难事。”
“好。何人可为朕分忧,出使勤王军?”
满朝寂静,大部分人都不敢出京城,而且众人知道吕承泽的人已经想好了对策,一定会推荐合适的人出使。
“臣愿做使节,携圣旨前往勤王军各部。”数息后,许文和拱手道。
沈奕露出欣喜的表情,似乎在高兴有臣子为他分忧,说道:“准奏。此去,卿需小心。”
“谢陛下,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散朝后,吕承泽一众人又和沈奕商议了圣旨的内容,对勤王军各将领的安抚封赏。出了垂拱殿,吕承泽拍了拍许文和的肩,语重心长道:“小心啊。”
“主公放心,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我是天子使臣。”
“就怕文和嘴利,把哪个将领气得拔剑斩之。”吕承泽忧愁状叹息道。
“我带的是封赏诏书,不是讨贼檄文。”许文和道。
“说到檄文——”吕承泽笑了,捏了捏手指。
“文和还要回府准备出使事宜,先告辞了。”许文和立刻潇洒拱手,脚步飞快的走了,张子远一脸疑惑,说道:“檄文?”
吕承泽但笑不语,不过张子远很快就解除了疑惑。这一天,京城里的一个传言甚嚣尘上,人人都在谈论当初勤王军的《为勤王师讨雍贼文》是许文和所写,而因为吕承泽是陈雍麾下大将,主要是吕承泽领兵在前线与勤王军对峙,于是随檄文一起晓谕天下的还有一篇《吕赋》,把陈雍和吕承泽都骂得狗血淋头。
当初这篇赋文一度把吕承泽气得气血上涌,冲动出战,因而在与勤王军的对战中败走,这篇檄文也传播甚广,文士与平民都津津乐道。现在大众一知道当初骂了吕承泽的文士又到吕承泽手下任职了,于是这件事更加越传越烈,所有人都在期待吕承泽的反应。
于是在吕承泽巡查皇宫期间,很快有官员奏了这件事,以观察吕承泽的反应。
“殿帅,从勤王军处传出流言,当日的征讨檄文乃文和所作,未知真假,是否需要管一管流言?”
“的确是文和。”吕承泽并不掩饰,这件事传得越广越好,反而有利于许文和扬名。
“文和之口才,不在御史台做官,真是可惜了。”吕承泽接着笑道,看到官员有些吃惊的表情后,补充道:“当初是误会,他以为我屈从贼子,两军对战,写檄文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