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华吃力地开口,口中吐字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伏在他背上的江澍晚尚处在昏迷中,自然不能听清这段话,只安然地沉睡在好友的背上,一动不动。

背着一个接近成年的少年下山本就是个力气活,再加上云殊华这几日颇为劳累,心情郁郁,一路走来艰辛不已,还好体内有些法力,不至于让他被重量压垮。

戌时三刻,两人终于到了山脚,云殊华将江澍晚背至不远处的河岸旁放好,随即跪坐在地大口喘息。

细碎尖锐的石子扎入手心,夜间冷凉的晚风拂过,将他汗湿的衣衫吹得发凉,云殊华抬眸向前望去,只见淙淙流水洗刷着岸边的泥沙,湿润的水珠一滴滴打在他身上。

入了夜,明月与疏星高悬,皎白莹润的光照在河面上,映出云殊华流畅尖削的下颌线。

他盯着水中的自己,感受着万籁俱寂的静谧,忽而觉得在这烟波浩瀚之中,自己不过须弥之中茫茫一点芥子,独立于天地之间,不知术为何、法为何、道又为何。每日汲汲忙碌,无非是为了人之所欲:生存、朋友、道途、师门……

想来那日镜湖旁同师尊论经时曾提到莲花喻人的例子,放在如今再适合不过。

云殊华在地上滚了两圈,手中捏起一把湿润的泥沙,散漫地开口道:“我就是这莲的根茎,挣扎在泥土里,为了七情六欲感伤,大道不识一句,毫无修仙的天赋。”

说到这,他无端想起自己刚刚穿越进游戏时,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以一种冷静审视的态度从旁观看,现在要是再想做到这么理智,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接受自己是东域清坞山的弟子,也接受这个身份给自己带来的一切,而不再把自己当作是一个局外人。

云殊华悠悠叹了一息,从地上伏坐起来,眸光放到远处,那隔着一条河的古镇就伫立在眼前。

眼下二人所在的这座山地处河滩,向东行需跨河而过,向西绕山而行,不必过河便可去向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