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徐东霞死。如果我去杀徐东霞,你会拦着吗?”握着他的手在流失力气。
“回答我,席扉,你会拦着吗?你必须得回答我。”
席扉这辈子说的最理所当然的一个字是:“妈”,说得最艰难的一个字是:“会。”
秋辞得以从那个固若钢铁的环抱里出来了。再强若钢铁的人,也比不过命运。
秋辞终于又走出那道门,这次他学聪明了,连电梯都没等,一直跑着,在心里说:“别再追了,到此为止吧。”
可他又听见席扉在身后喊他的名字了。
恨他!恨死他了!恨席扉比恨徐东霞还要多!
他是一块注定滚落的石头,难道席扉真要当西西弗斯吗?他为什么要当西西弗斯啊!没有比西西弗斯更痛苦的了!
秋辞奔出单元楼,竟然在下雨。他的拖鞋在湿地上微微打滑,不得不放慢速度,身后的追逐似乎也慢下来。
秋辞躲开路灯,穿过小区黑漆漆的绿化园,摸黑找到后门爬出去,跑上街道。
街上的人也都被大雨惊得乱逃。有人怀里护了一只皮包,有人头上顶了一只皮包,没人顾得上去看他有多奇怪。
秋辞拼命地跑着,心里多期盼席扉能再找到他,跑得就有多卖力。一边跑,一边往后看了一眼,没有再看见席扉了。
他停下脚,流浪汉似的坐到街边。檐下都被躲雨的人们占满了,秋辞就坐在雨里,心想反正已经全湿透了,雨水正好能掩饰他的眼泪,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奇怪了。他一边擦脸一边反思刚才那念头,太恶俗了,三流电影一样。
“秋辞。”席扉又喊他。
秋辞模糊着双眼抬头看他,看到他还带了伞。
席扉把伞撑在秋辞头顶。秋辞又抹了下眼睛,雨被挡住了,眼睛终于能看清楚一些,看到席扉还向他伸出手。
席扉似乎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来得这么晚,“我看见你穿的拖鞋,就不敢使劲追。”又说,“我想起外面在下雨,你没打伞。”
第94章 不怨不恨
秋辞心里的那只淋了雨的落水狗一边走着,一边直立起来,化成人形,耷拉的湿尾巴逐渐退化消失,两条后肢进化成直立的腿,蜷缩的前肢伸展开来,其中一只握在席扉的手里。
他们并肩打一把伞走在城市的街上,希望能天长地久地走下去。
回了家,席扉让秋辞先去冲个热水澡。天已经凉了。夏天似乎就是在今天结束的。
秋辞冲身上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回想,好像每年都是十一长假时下一场雨,然后气温立马就降下来,秋天转眼就来了;过一会儿洗头的时候又想,应该问问席扉,他在这里经历过更多的秋天。
轮到席扉去洗澡,秋辞去卧室把夏凉被换成厚被子。他在衣柜里刨到底,看见去年替徐东霞送到席扉手上的那床大棉被。他对着那床厚得离谱的被子愣了会儿神,把它抱了出来。
席扉从浴室里出来,看见秋辞趴在床上,像是已经睡着了。听见他进门,床上的人动了动,扭过头来。
席扉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来,摸摸他身下的被子,“是不是太厚了?”
秋辞说“是”,把脸贴在被子上,像是在试这被子的温度,“我就是想感受一下用新棉花做的被子是什么感觉。”
“什么新棉花?”
“这是我帮徐老师带给你的被子,去年,你忘了吗?当时徐老师和我说,这是她用当年新下来的棉花做的,又暖和又软和,盖着还不沉。我当时没太听懂。”
席扉的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拽着被角,问秋辞:“你今天说……你想,你想……”他说不出来,呼吸越来越急促。
秋辞翻过身,仰躺着看着他,“我想杀了徐老师,是这句吗?”
席扉急促地吸了口气又呼出去,“嗯”了一声。
“我胡说的。”秋辞又趴回去了,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被捂着,“没有过那种想法……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