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拂过脸颊,泪水滑落, 点染于虚空之中, 恍惚间,似有耳语在身侧伴响。
他轻轻地抬手, 握到的不过虚无,缓缓地挑起嘴角,明明是笑容, 却饱含了无奈与凄伤,那双眸中盈满的水色,又在不知何时化为了平静淡漠。
——佛降临于世间, 世态百样, 入了眼, 终究也会离了眼,不过眨眼的时分, 万千的悲喜化为淡漠, 我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 这世间从不永远充斥喜悦, 那悲伤也不曾永恒伴随我的身侧。
他不知晓三日月宗近以何种心情道出那句嘱托的话语,但是他知晓,那一刻, 三日月宗近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美若天仙,似乎一笑抿尽了世间所有的哀愁。
那是一位饱经了无数岁月的洗礼,只留下淡然待世的老爷爷, 他的双眸含月,却燃尽了自身的光辉,为他所知晓的每一个人苦心佛理地铺下最好的道路,性命从来都不过身外之物,究竟是什么才能入了他的心呢?
江雪左文字不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也不想去知晓,想来,那可以入了三日月心的存在便是三日月留给自己的最后净土,不应被他人所染指。
宛如一道流光落入那虚无中的黑色旋涡之中,身侧的狂风依然呼啸,那绽开的保护罩却始终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坚守,将他牢牢的护住。
这是三日月留下的东西,本丸从此再无三日月,一如所有人都无法接受再来一振鹤丸国永一般,他们的本丸,也再也不会接受新的三日月宗近,无关战力,只因喜悲。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打开,无数的东西将自己的脑海填满,他缓缓地闭上双眸,终是一声叹息,似乎抿尽了所有的因果,也叹尽了一切的悲喜,化为了无悲无喜的淡然,手中握紧这一枚流苏,任由自己下落,最终在那虚无中失了踪迹。
院门之前,灯笼依旧通红,火烛于其中摇拽,点点的红光将那红木门照得透亮,浅浅的光晕在一个个灯笼的渲染之下化为一片明亮,红光染上院中的每一处,也染上那游廊之上端坐的身影。
粉色的长发被轻束扫于一侧,手捧着早已冷然的茶水,异瞳内满是叹息,宗三左文字着一身单衣,坐于那游廊之上,轻轻地拂下点上肩头的樱瓣,轻抿一口茶水,咽下的不过冰寒。
兄长的归来,情理之中,预料之外,就这样再度打破了僵持的本丸现状。
身上的重伤与那手中紧握的流苏,一切也不过在无言之中。
宗三是神明,又岂会不知这结果,轻轻地一声叹息消散于空中,他抬手将小夜拉扯于身侧,低声道:“如此这般,宫本慧子与三日月宗近的因果倒也是到达了尽头,谁又道得清这因果轮转呢?”
“道不清,却又看得清,”小夜左文字轻声地应着,伸手拍拍宗三的手背,小孩模样却板着大人的严肃,那一声叹然,也不知是习了何人,更不知是否他看透了因果,成了那佛,“我们身为刀剑,又化为了神明,纵然身低言微,可做之事也不过是尽了因果数,所谓困难,所谓悲痛,只管斩了便是。”
缓缓抬头,看向那屋檐下的红灯笼,他轻笑道:“此般,不也正是兄长所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