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忍住,安生白了他一眼。
瞧瞧这位小气的雇主!
因为不满临时涨价的佣金,就亲口造谣他当了继母?
看在钱和小惠的份上,安生决定不跟他计较。岂料小朋友睁着绿色的眸子,轻声问道:“真的?”
安生脱口而出:“假——”
却被甚尔的大掌一把勾住脖子扼制了话。四根手指整齐地搭在少年白皙的脖颈,甚尔的大拇指指腹摩挲着那细腻的皮肤,感受腻白肌肤底下细微的血管凸显。
他舐了舐薄唇,心底肆虐起原始的暴力冲动。
“大叔?”安生扭脸看着他,一脸疑惑。
看摁住自己脖颈这动静,这家伙真的要假话胡说?
事关小朋友的认知问题,可不能乱来。
谴责的目光望过去,安生眼含威胁。在伏黑甚尔看来,那双黑瞳瞪着,黑葡萄一样的亮光。
哼没长大的小屁孩。
腾升的凶暴欲--望,瞬间消退。伏黑甚尔懒懒地垂着眼,大拇指意味不明地按了按少年的喉结,松口道:“玩笑。”
安生也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然后朝惠解释道:“假的。”
说着话,伏黑甚尔挪开手掌,双手插在裤兜无所事事。而安生解释清楚,便蹲身到惠的面前:“小惠,要抱抱吗?”
惠绿色的眼睛眨了下,迟疑地点点头。
安生张开双臂抱住他,往回家走。他低头含笑戳了戳惠软白软白的小脸蛋,而睁眼看着他的惠似乎终于察觉到少年没有威胁,便也伸出小手摸摸安生的脸。
小小肉手柔柔软软,摸起人来格外舒服。安生眯着眼睛,笑了。
抬起头,身边的伏黑甚尔打哈切伸着懒腰,整个人没个正形。
等到了家,伏黑甚尔掏出钥匙打开门,踢掉皮鞋,换上拖鞋闯进客厅,像野马回栏。安生抱着惠随小孩指引回了房间,哄好小孩睡着才轻轻出门。
客厅里,甚尔大大咧咧瘫在沙发上。听到动静,甚尔眼皮也不抬,抬手随意拍拍身边空了的沙发座位,示意安生坐下。
安生坐下。在惠的房间,他发现有两张小床,其中一张床上的童装睡衣,是红色爱心图案。
见甚尔不说话,他干脆把刚才看到的问出来:“大叔你二婚以后,又有了孩子?”
“再婚这女人的孩子。”伏黑甚尔道,“现在已经离了,除了伏黑这姓,好像没什么能带走的。亏大了。”
“大叔投注失败,也不是第一次了。”安生假意安慰,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好听。
甚尔的大手盖住他脑袋,轻拍几下,像是警告,又像是粗鲁的亲昵。
“小少爷你呢?”伏黑甚尔懒懒道,“听说你发达了,现在姓五条了。”
“五条安生。”安生点头道,“不过十八岁以后,这个姓氏要被收回。”
顿了顿,他迟疑道:“因为我现在……没有咒力了,没什么价值。”
轻哼了声,伏黑甚尔道:“听说了。五条家这种地方,有什么好,跟禅院家一样。”
五条家、禅院家都属于咒术界的御三家。当年伏黑甚尔是从禅院家脱离而出。同在御三家,虽只是养子的安生也略有耳闻,据说当年甚尔叫禅院甚尔,是禅院家主的近亲,但没有咒力。
好比魔法师世家,突然出现个不会法术的废材。理所应当地,被放弃了,包括禅院甚尔的人生。
而安生初次见到甚尔,他们都还是烂在底层的无名小卒。一个被年迈老婆婆领养的孤儿,一个离家多年的丧偶男人,住在租金最便宜的危房。
时隔多年,安生还记得那晚,花枝奶奶在五条家做活,他独自在家,而隔壁的男人来敲门。怯怯地打开门,他看到男人消瘦的下颌蓄着胡渣,俊美之中略带邋遢。
“喂小鬼,帮我带孩子。”男人将怀里的婴儿强塞给他,然后闯进来,自顾自地去往厨房,“作为报酬,晚饭我帮你做了。”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安生兀自笑出声:“如果当初不做饭,大叔你其实会给我另外的报酬吧?”
“想什么呢小少爷。”伏黑甚尔淡淡道,“当初我穷得赌马的钱都没有。”
“当初不做饭,我只能肉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