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愿用力咬紧了牙关,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阿徊,人固有一死,或为燕雀之情,或为鸿鹄之志,对于我而言,为你而死就是最大的价值。”盛愿将桐斜紧紧地、深深地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个人刻进灵魂似的,然后万分留恋地说:“对不起,你就当我……你就当我从来没有活过。”
他向全世界道别,却唯独没有对楚徊说一声再见。
盛愿眨了下眼,两滴眼泪从脸颊无声落下,他将桐斜打横抱起,大步走出门,紧接着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医生万万想不到盛愿说的“桐斜那边我来解决”的意思就是那么简单粗暴,直接把人弄晕了抱过来。
医生准备好麻醉剂,吞了吞唾沫:“那我开始了。”
盛愿躺在手术床上,最后转头看了桐斜一眼,轻声说:“好。”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他醒了,情绪太过激动的话,麻烦你……麻烦你……”
医生低头抹了下眼:“我知道。”
他将整管麻醉剂注入盛愿的脖颈,准备三级腺体摘除。
或许有时爱与绝望真的能给一个灵魂无穷逆转的力量。
腺体转移手术并没有来得及开始。
——就在医生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始手术,就算日后桐斜把他钉在旗杆上迎风招展地忏悔也认了的时候,楚徊终于醒了。
第三十二章 他的盛愿啊,就这么一个人长大了。
医生刚要开始设置手术程序, 旁边的床上忽然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被盛愿下-药迷晕了的桐斜突然诈尸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手术刀看。
这完全不亚于半夜三更一个人看鬼片忽然被女鬼冲脸的效果, 医生往回退了一步:“我的妈呀!——”
楚徊皱起眉,用指骨抵着太阳穴, 几不可闻地说:“这四年, 谢谢你的照顾。”
“………”
医生正要感慨桐斜居然会说一句人话了,却敏感地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太对劲——眼前这个人跟他认识的桐斜不太一样,虽然还是这个人这张脸,但是细枝末节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的眉眼显得更加沉凝坚定,气质也更为寡淡冰冷, 好像壳子里换了一个人。
医生想到了什么似的,小心试探着问:“呃,你的记忆恢复了?”
盛愿这混蛋不知道给他下了多少剂量, 楚徊挣扎着醒过来, 头部仍然发晕胀痛, 他轻声道:“……我叫楚徊, 是盛愿的爱人。”
“这下好了,手术没做成,正主回来了。”医生战战兢兢地想,满脑门尴尬, “现在怎么办?”
虽然桐斜也经常冷着一张脸, 但是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给他带来的压迫感是桐斜身上不曾有过的,那是常年刀尖舔血的人才会有的刀锋般的冷利。
医生莫名一阵紧张, 手术刀往旁边一扔,马不停蹄地就卖了队友:“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是, 是盛愿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