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殿内缓缓打开，李治抬头，微光之中，一缕熟悉的鹅黄飘至眼前，来的正是武媚，她缓缓摇了摇头，“陛下之志，不可移。”

李治长叹一声，对着太极殿深深一拜，他的脸色因为长跪而变得苍白，双眼依旧透着不服输的光芒，显然是不想让步。

这个年轻的太子看似柔弱，骨子里流淌着的还是李家人执拗的血。

武媚微微笑了笑，向李治拜了一礼，回了太极殿。

“太子之志，亦不可移。”武媚对李世民回道。

李世民双眉紧皱，似是不愉，但武媚从他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欣慰，太子的执拗让李世民感受到了他这个儿子身上的血性，这是他十分乐意见到的。

武媚三次出来请李治回去，李治始终坚持不回，等到太极殿大门第四次打开时，李治终于等到了李世民。

“请父皇收回成命。”李治长拜。

李世民伸手扶住李治的臂膀，沉声道：“雉奴，你这是在逼迫朕？”

李治并没有借力站起，仍坚持道：“请父皇收回成命。”

“此战，非打不可，”李世民沉声道，“朕心意已决，你莫再劝朕。”

李治：“若父皇一定要战，儿臣恳请由儿臣督战。”

“朕不允许！”李世民是真的被李治惊到了，李治自小身体不算特别好，也是让李世民操心了多次，这个儿子从未展示过军事天赋，也未修习过武艺，他没有任何理由同意这样冒险的提议。

李治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毅，“儿臣的心意与父皇一样。”

李世民哑然，他心疼李治，李治也以同样的心情回报他，这样一位纯孝、勇敢的太子有哪个皇帝会不喜欢？

“雉奴，朕明白你的心意，朕答应你，此战朕定会徐徐图之，以求万全之策，”李世民感动地扶住李治，眼中有欣慰的星点之泪，“若是稍有差池，即刻退兵。”

李世民为秦王时，便是一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猛将，他身上的帝王之气由战场上千万伏尸氤氲而成，战时让他退却，是一种侮辱，可动容与小儿子的孝心，他竟能作出了这样的承诺，对李治不可谓不重视。

“只求父皇无论何时都不要忘记，您还有个太子可以依靠。”李治再拜，向李世民昭示他已经不是那个在李世民身边撒娇的稚儿，他是大唐的太子，他有能力也有决心扛起为君的担子。

受李治的规劝，李世民没有即刻出战，先派营州都督张俭率兵前往辽东，刑部尚书率四万余水军，命李勣领六万步骑兵，水陆大军齐头并进，成回合之势，如虎狼般扑向幽州集结。

同时，新罗、百济与契丹、奚、靺鞨部落，受“天可汗”李世民所召，带兵从四面八方前往战场，准备围攻高句丽。

大军悉数集结在幽州，只待李世民一声令下，便可立即绞杀高句丽。

箭架之上，一张暗色长弓静静散发着杀气，李世民伸手抚过由柘木制成的弓身，对身旁的李治道：“这张弓跟了朕数十年，朕用它杀过无数人，”说到此处，李世民的手顿了一下，神情中显现出追忆的模样，许久，才缓缓继续说道：“朕一次都不曾后悔。”

李治的脸白了白，他显然明白李世民在跟他说些什么，正因为明白，才让他难过，夜色中那张弓的弧度仿佛在嘲笑李治的妇人之仁。

“雉奴，”李世民收回手，淡淡道，“这弓，朕会带着它上战场，便不传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