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鹤唳忍不住道:“为什么一定要纳妾呢?不能只有夫妻两个人,一辈子相守吗?”
“世上当然有这样的夫妻,却不是人人都能有这样的福气,若非二人命中有缘,又是用情至深且性格坚毅的人,是绝做不到的。”江梦枕叹息般地说:“人生的诱惑何其多?与其许下誓言最后违背,不如一开始就说的明明白白... ...二少爷,我只求与你做第三种夫妻,你给我体面,我也会做好本分。”
齐鹤唳被他的话深深所伤,江梦枕否定了他的感情、也否定了他这个人,他紧握着双拳,死死地盯着齐凤举的牌位,问出了他一直不敢直面的话:“如果...如果你嫁的人是哥哥,你也会和他说这些话吗?”
江梦枕怔了怔,但他脸上一瞬间温柔期待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是相信齐凤举能做到的。齐鹤唳的眼泪险些涌了出来,他觉得好不公平,因为齐凤举已经死了,他留在江梦枕记忆中的只有美好,每一次回忆起来都会再披上一层柔光。齐凤举因而更加不可战胜,他在江梦枕心里不可动摇、成神成圣,而齐鹤唳被一介肉身拖累,凡人无论多么努力,也不可能战胜仙佛!
因为已再没机会证明齐凤举做不到——所以他一定能做到;
因为未来还有无数考验和诱惑等着齐鹤唳——所以他一定会犯错,一定比不上哥哥。
齐鹤唳满心不甘,他使劲咬着牙,嘴里弥漫着血味儿,一字一字地说:“哥哥能做到的,我都会做到。”
这仿佛是一种宣战,用肉/体凡胎去向飘渺的想象宣战,因为齐凤举已经死了,所以他是全能的、是什么都能做到的,那时的齐鹤唳确实天真,他凭着一腔血勇和对江梦枕深切的感情挑起了这场注定会输的战役,却不曾预料到,在他打败齐凤举之前,已经先把自己逼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只是梦枕,评论区的各位也大都觉得齐二比不了齐大呢哈哈哈哈,
可又怎么知道,齐大不会变坏?
这一生不过到头,就无法证明矢志不渝、情有独钟,
歌词唱得好啊:多少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却输给天真或妖艳的一张脸。
但齐大已经没有犯错的机会了,
这就是死了的白月光的威力,摊手。
第34章 万中无一
这一年的十五, 他们跪在阴冷的祠堂里,又没有去成灯市。
江梦枕敞开着准备接受一段新感情的心被一盆冷水浇透,他现在只觉得他与齐鹤唳都没能与当年一起看灯的人相守, 故地重游不过是徒增伤心,着实没有去的必要。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齐鹤唳在前头提着灯, 用身体帮江梦枕挡住冷硬的夜风,江梦枕抱着纸笔走在后面, 以前令他心里生甜的举动, 现在却像刻意的讨好道歉, 甚至透出一股做作的心虚。心思一转,所有的举动就全变了味儿, 江梦枕知道自己这是在苛责和挑剔,但没有一个目睹了丈夫与别人搂抱在一起的正配,能再心平气和的去解读对方之后的行为——他怕再被伤害, 只有狠心将齐鹤唳推开。
一路回到主屋,江梦枕站在门口道:“多谢二少爷了。”他已感觉到头脑昏沉、咽痛鼻塞,实在没精力再去应付齐鹤唳。
齐鹤唳低声地说:“明天我不去练武了, 陪你去祠堂...”
“不必。”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齐鹤唳如同一只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小狗,磨蹭着不想离开,“让我进去从头给你解释好吗?好多事都是误会...”
“二少爷没做错什么, 解释就不必了。”江梦枕并不想让他进屋, 见齐鹤唳仍立着不动, 忍不住眉头微蹙,“我实在太累,不能依照前言留你...”同房的约定经过这场风波自然是不能作数了。
齐鹤唳心头仿佛被戳了一刀,急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这时候还想那些!”
江梦枕叹了口气,根本没有心气儿争辩,“你只当我是个睁眼瞎子,辨不清人吧...”
齐鹤唳瞧着他苍白到透明的脸色,硬吞下这不堪的揣测,垂下头说:“你休息吧,是我不该烦你...记得让人煎药,否则病要发起来了。”
江梦枕敷衍地应了一声,径自进了屋。
第二天清晨,齐鹤唳的小厮送来了一卷抄好的家规,江梦枕翻了翻厚度,估计齐鹤唳是一夜没睡。早餐刚刚摆上,齐夫人手底下的老嬷嬷已到了院里来催,江梦枕只略用了几口,便又往祠堂去了。中午碧烟给他送饭时,见他额头上涂着醒神的凉油,整个人的精神全靠这一点沁凉吊着,一双吊梢凤眸半睁半闭,薄薄的眼皮泛着粉色,似乎支撑不住浓密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