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鹤唳诧异地捏着平安符,原来是他错怪了周姨娘,他以为周姨娘并不记得他的生辰,现在收到亲娘送的礼物,到底还是心头一暖,他想起江梦枕怀胎的辛苦,对周姨娘更多了几分愧疚,垂下头道:“多谢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疼爱,他竟有些手足无措,系了几次才把平安符挂在腰上,“我真没想到...是我莽撞了。”
“娘怎么会害你呢?”周姨娘拉着齐鹤唳的手哭诉:“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齐鹤唳放软口气说:“娘生我的时候受了罪,梦枕如今怀着孩子也很辛苦,我不想让他不高兴,以后娘有什么事直接来和我说,儿子会尽力做到的,只是纳妾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周姨娘见把他的心意哄回了大半,擦干了眼泪道:“我要你纳妾,难道是为我自己?我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想多个人心疼你,也好开枝散叶,你以为我愿意去触你夫郎的霉头?也罢,他刚刚怀孕,你正在兴头上,自然听不进劝了,我白为你操心罢了。”
齐鹤唳没再辩驳,他觉得自己确实不该在这一天与周姨娘冲突争吵,在回挽云轩的路上,他摸了好几次腰上的平安符,生母送他的第一份生辰礼物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惊喜与安慰。他推开卧室的门,发觉江梦枕不在屋里,于是转到书房去找,只见书桌上摆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长寿面。
他并没多想,趁着放才的欣喜劲儿端起碗来,先喝了一口鲜美的汤头,又尝了几筷子劲道的面条,吃得好不开怀,门口传来脚步声,齐鹤唳笑着转身道:“好香啊,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为我做寿面,可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江梦枕脚下一顿,脸上流露出无措的神色,齐鹤唳也愣住了,因为他瞧见碧烟端着的托盘上正放着另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齐鹤唳心里“咯噔”一声,这时肖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羞涩地笑着道:“齐哥哥喜欢就好...你的生辰我没什么能送的,不过是一点心意。”
碧烟见此情景,恨不能把手里的面条全扣在肖华脑袋上,她忍不住冷笑了几声,“公子真是白效力了,二少爷哪儿缺一碗面条吃呢?亏得您准备了大半日!”
“原来二少夫人也做了寿面...”肖华不知是解围还是拨火地说:“方才齐哥哥夸我做的面好吃,二少夫人的手艺想必胜我百倍,快端过去让他尝尝吧!”
“我以为这碗面是你做的,才说好吃!”齐鹤唳把碗筷往书桌上一撂,走到江梦枕身边急急道:“我一心等着吃你做的面,真的!”
江梦枕看着他勉强一笑,“你急什么?汗都出来了,不过是碗面条罢了...”
“那怎么一样?”
齐鹤唳匆忙去端托盘上的面,江梦枕瞥见书桌上的肖华做的面条,碗中只剩了个底儿,仍是汤面分明、鲜香扑鼻,只觉得自己做的拿不出手,必定会被人家比下去,忙向碧烟使了个眼色,“你已吃了那样一大碗,还怎么吃得下?算了吧...”
碧烟心里本就不愿给他,齐鹤唳却不依不饶地来抢,拉扯之间面碗被掀翻出去,滚烫的面汤正泼了肖华一身,碧烟暗道痛快,肖华吓得大叫、一屁股坐到在地上,江梦枕忙道:“快扶起来!”
碧烟没动,站在廊上的绛香也当没看见,婆子们只远远地看热闹,满院的人竟无一人上前,肖华眼中含泪地看了一眼齐鹤唳,哽咽着说:“我真不知道二少夫人也做了面,我知道我是讨人嫌的,我也没有别的企图,不过是想尽一份心... ...齐哥哥,我看这里是容不下我了,上回闹成那样我就该知道的!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是走吧。”
江梦枕只想好好地为丈夫过一次生辰,却又遇到这般难看的场面,他在灶台前站了许久、本已疲累,此时更没了心情去来回扯皮,下意识地捂着小腹道:“你们说吧,我回屋去了。”
“难受了吗?”齐鹤唳伸手去摸他的肚子,“要不要请大夫来?”
江梦枕摇了摇头,推开齐鹤唳的手径自走了,他倚在床上默默地想:两碗面条到底还是太多了,偏是他做的那碗被打碎在地上,是不是寓意不祥?而他的丈夫平生吃到的第一碗寿面,并不是他亲手做的,无论有意无意,这已经成了某种不可改变的遗憾。
没一会儿,齐鹤唳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他想对江梦枕说声抱歉,但又知道他不爱听这些,便拉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有几个红点,似乎是被油溅到留下的,齐鹤唳心里更是难受,轻声道:“我另找一处地方,让他搬出去住,你别再不高兴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