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故人来访

“原来...原来那样已是最好的结果...”齐鹤唳抬起头看着江梦枕的脸, 近在咫尺却再不可及,从小到他他不知为江梦枕流了多少眼泪,而今江梦枕还是会为温柔地为他拭泪, 但已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其实重逢之初, 齐鹤唳真的没有奢望这么多,他只想尽自己所能护住江梦枕、让他在飘摇的乱世里无惧无忧,齐鹤唳甚至不敢想江梦枕会原谅他,更不要说温柔如昔地对待他,可是江梦枕的态度大大超乎他的预料, 让他那颗死了的心又开始滚烫发热、隐隐开始有所期待。而今齐鹤唳觉得自己的心恍如被冰水浇灭的火炭、冒出一阵浑浊的烟雾, 所有的野望幻想随着烟气飘散熄灭,心里再一次被挖了个空,好像又经历了一次与江梦枕的离分, 怪不得人说给了希望、再使之失望是最折磨人的事,还不如从来都没有期待,但仔细想想,江梦枕何曾说过什么想要复合的话,是他自己又开始贪心罢了。

“如果你起兵北上,是为了那个所谓的结果...”江梦枕抿了抿唇,不知为何有点说不下去,只能望着齐鹤唳缓慢地摇了摇头。

齐鹤唳喉头滚动,半天后才勉强道:“为什不骗骗我...哪怕是为了权势和天下、用一点暧昧的希望吊着我去卖命, 不好吗?”

江梦枕垂下头,“对别人, 也许可以,但是对你...我做不到。”

因为他曾做过的错事,江梦枕连对他虚以委蛇都不愿意, 哪怕拼着一家的安危与万里的江山不要,也要在这种时候和他说个清楚,齐鹤唳好生绝望,他退了几步,低低连道了“好”,“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让你烦心了。”

心口又开始绞痛、嘴里都是血味儿,齐鹤唳强忍着难受转身离开小亭,江梦枕追了几步,看着他的背影忽而张口叫了一声,“...鸣哥儿!”

熟悉的称呼让齐鹤唳浑身巨震,他停住脚步用拳头抵住唇调息了一会儿,站在雪中没有回头地说:“你别怕...你放心,我、我不是为了什么结果才起兵的,你也不必觉得心累沉重,我做这一切也不全是为了你... ...我是为了苍生百姓、为了海晏河清,我也有雄心壮志,求个青史留名、封侯拜将!”

江梦枕阒然静立,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道:“嗯,这才是大丈夫呢...”

满口的堂皇之词他说出来都觉得可笑,齐鹤唳自问从不是什么心怀天下、格局远大之人,他向来只想做江梦枕的“小相公”罢了,但情势人情都逼得他不得不去做这个“大丈夫”,他望着天空伸出手,月光与飞雪都是握不住的,一如他再也无法挽回的人,“夜深了,雪也越来越大,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了,你先回去吧,”江梦枕坐回原处拿起茶杯,“我还想再待一会儿...”

“好,你...注意保暖,早些休息。”齐鹤唳一个人走进风雪里,他身上沾染的香气很快被江风吹得所剩无几,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而后又很快被新雪覆盖,好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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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封快马急信被送进军寨中,齐鹤唳拆开一看,见正是期盼已久的青羽军的回信,信中的措辞很客气,来使的名字更是熟悉,齐鹤唳略一思忖,这人不正是武溪春的大哥吗!他抓着信急往江梦枕的营帐走,刚行了几步又颓然站住,终是拜托南宫凰把信送了过去。

好事开头便不止息,红巾、黄眉三军也都同意了会盟,甚至由主将亲自前来详谈,四大义军齐聚,局势越发风起云涌,不知从哪里传出一条耸动的流言,说是有人看见大江中跃起一条金龙冲天而去,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是煞有其事。

南宫凰拢着手坐在江边垂钓,瑜哥儿捧着一本史书坐在一边静读,江梦幽有意让江氏与玄甲军的联系更加紧密,便让瑜哥儿称南宫凰为老师,学些经史子集、帝王心术。南宫凰想要试探这孩子的才具和心性,这些天只带着他到江边垂钓,什么也不曾教授,只扔给瑜哥儿一本史书由他去看,这已是第十天,南宫凰见他不骄不躁心里已很满意,终于和他搭话道:“瑜哥儿,你从这书里读到什么了?”

瑜哥儿如冰雕玉砌般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看的是,篝火狐鸣、拔剑斩蛇。”

南宫凰眼睛一亮,故意问:“你为什么单单看着两个故事呢?”

“我们在江边,每天只能看见鲤鱼,南宫先生又为什么说看见了龙呢?”

“孺子可教也!”南宫凰哈哈大笑起来,把钓竿从江水里提出来,指着笔直的鱼钩道:“你记着,我教你的第一课不是谶语童谣、怪事异象,而是愿者上钩!无论是篝火狐鸣还是拔剑斩蛇,这些装神弄鬼的事最后能够奏效,根基还在于顺应了人心所向,人的所愿是什么、所求又是什么,驭人之术由此而始,你须仔细琢磨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