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焰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南棠?”
她还是没出声。
池焰从阳台走回来,问:“你是不是怕黑?”
“你就当我怕吧。”南棠淡声开口,“坐回来。”
池焰不知是听出她根本不怕,还是担心又被追问女朋友的事, 总之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踌躇几秒才开始动。
很快他“啊”了一声:“我好像踩到你的衣服了。”
南棠倒在沙发里笑:“别踩坏你送我的羊就行。”
池焰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弯腰摸索着把衣服捡起来挂到衣帽架上,然后才走回来坐到她对面的床上。
两人之间维持着不可言说的默契,谁也没有提出用手机照明。
浓稠的夜色从室外延伸到室内, 南棠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视野范围内出现了池焰模糊的身影。
她往后靠着沙发,问:“你为什么会回姚家?”
男人的身影微微一晃,静了半晌才低声回答:“我爸死了。”
南棠收敛了笑意,慢慢往前探出身,形成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又停在半途的姿势。
按理来说,这时候她应该安慰几句,可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确定池焰是否需要安慰。
她见过池焰的亲生父亲,而且在看见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她就可以确定,那人和池焰绝对有非常亲近的血缘关系。
因为池焰长得太像他了,白净瘦削的脸庞,浅棕色的瞳孔,还有线条薄而清晰的嘴唇。
南棠当时就想,再过二十年,池焰一定就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但肯定有一点不同。
她相信池焰到了中年的时候,不会病怏怏地坐在轮椅上。
池焰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吸了一口:“他甩了我妈之后,身边不断在换新的人。最后一个女人跟了他三年,在车上被他提出分手。她一时想不开,就去抢方向盘想同归于尽。”
高速行速的车辆撞上高架桥墩。
女人当场死亡,池焰的生父高位截瘫,从此别说再睡女人,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无法完成。
池焰语气很平静:“四年前,照顾他的护工不小心没拉住,他坐着轮椅从长坡上摔下去就死了。我爷爷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没了之后,姚家就只剩下我一个后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被你撞见那次,就是他知道自己生不出孩子了,才想叫我回去。”
南棠心里有些酸涩。
她不太理解这种一定要有个继承人的想法,更不能理解池焰的父亲明知有孩子流落在外,却非要等到自己残疾,才动了接他回家的念头。
“除了我遇见的那次,他们后来找过你很多次吗?”她轻声问。
池焰说:“每年都会来吧。”
南棠盯着他指尖猩红色的烟头:“我居然一直不知道。”
“我也没想告诉你,”池焰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变得冷淡,“你后来不是忙着跟池星远谈恋爱么。”
“……”
南棠哽了一下,莫名觉得池焰这语气听起来,好像在指责她当了叛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