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咽了口唾沫。他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不只是自己,刘二、赵五等人也一并受了“邀请”。
这让蒋三满头雾水。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昨天去“阎王殿”的时候,蒋父和蒋大郎也在一边看着。这么一来,眼前一幕更是迷雾重重。
他迟疑着跟在家丁身后,连带刘二等人,被带进了自己过去住了十数年的院子。
刘二等人一一被带走了,所有人都惊慌、不明所以。蒋三有心问家丁几句,偏偏自从进了家门,家丁的嘴巴就再也没张开过。无论蒋三是色厉内荏的咒骂,还是软下嗓音哀求,对方都无动于衷。
蒋三几乎绝望了。这时候,他被家丁带到自己曾经的卧房外。
看着坐在桌前的人,蒋三一愣。
他迟疑着开口,叫:“阿父?你怎么在这儿?对了,你把我叫回来是做什么,我还有事——你做什么?!”
前面一段话的时候,蒋三边说边往门里走。可他还没走到蒋父身边,就又像一只小鸡崽子,被强壮的家丁拎起来。
蒋父吩咐:“东西应该就在他胸口。”
蒋三一愣。
家丁的手已经顺着蒋三的衣领摸了进来。不多时,就碰到蒋三按过手印的证词。
厚厚一叠,家丁捏住就往外抽。蒋三来不及想父亲是怎么知道证词存在的,他按住家丁的手,想要阻止对方动作。
可力气的差异就是一道天堑。也就是家丁摸出三郎怀中东西是一叠纸,于是动作间万分小心,唯恐将其撕坏。饶是如此,蒋三还是制止不住他的动作。
而且、而且……
纸张的磨砺、家丁粗糙手指隔着衣服的触碰,让蒋三出了一身汗。
他面上泛起一种怪异的红色,嘴巴微微张开,原先要命令家丁住手的嗓音都变了调子。
这样情形中,证词终于还是被抽了出来。
家丁赶忙把那一叠厚纸拿远,防备蒋三狗急跳墙。但这种担心显然多余,证词被彻底抽走的那一刻,蒋三浑身颤抖一下,直接跪在地上。
空气里多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家丁没多想,还乐见三郎不再乱动。
他不知道蒋父、蒋三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蒋父已经下定决心,蒋三绝不能留。对家丁来说,眼前父子之间的对峙只是他们多年矛盾的又一次爆发。谁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又要开始父慈子孝呢,这种情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而到时候,他这个曾经对三郎动手的人,可不得被报复。
所以蒋三没事儿最好。如果可以的话,家丁也不想碰蒋三一根手指头。
他不认字,这会儿按照蒋父的要求,把证词递给他。之后,家丁就守在屋子门口,确保再没有人接近背后的屋子。
屋内只剩下蒋父、蒋三两人。蒋三浑身发抖,双目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证词!证词被拿走了!
蒋三蓦地起身,见蒋父正坐在桌边,一页一页翻着证词。
从小被父兄护着的经历,让蒋三到这一刻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来临。他仅仅是紧张,并且想到:想在牢里锦衣玉食,少不得给牢头、给整个官衙送礼。之前是我疏忽了,竟然想着直接去自首。是该与阿父从长计议。
他观察着蒋父的神色。好像没有很生气,那些吹胡子瞪眼的神色都没出现,更多是一种平静。
这反倒让蒋三有点摸不准。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唤道:“阿父?”
蒋父轻轻“嗯”了声。
蒋三深呼吸一下,干脆坦白道:“我要去官衙投案了!你给我准备一些银钱,五千两打底吧。逢年过节,也得给那群牢头孝敬。”
想了想,蒋三又乐了:“嘿,这么一来,我反倒离家近了些。要是那边的牢头够仗义,兴许我还能偷摸着出来,与阿父你一同过年。”
他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蒋父看完证词,把厚厚纸页放在一边。
他端来桌上的茶水,开始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