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各处都是断壁残垣,好不容易有重新竖起的建筑却也只是造了一半,留下了一座座烂尾楼。战损的痕迹在这里变得格外显眼,用鞋子在地面上蹭两下都能看到金属弹头和一些模样怪异的骨骼。
陆霄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常年日晒雨淋又风吹的尸骨会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那种声音如今回忆起来也显得清晰无比。
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垂下眼眸,心里清楚这位傅家的掌权人已经把心思表露得非常明显了。嘴上说着养病,实则是发配。傅鸣根本不在意傅云朝的死活,他甚至想身后将站在火坑边缘的傅云朝一掌推下去。
陆霄的嘴唇动了动,正欲说话却见傅鸣的视线从他脸上一划而过,语气轻缓的继续补充:“几位可能不知道,国家打算重建L市,傅家有一部分产业在那儿。现在的L市比起两年前已经恢复得相当不错了,我亲自给云朝他们挑选的地方风景也相当不错,我这儿存了照片,你们来看看。”
陆霄听到这话虽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往前凑了一下。但也是这个时候,陆鸿维却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傅老哥我还是相信的,云朝可是你唯一的侄子,我相信你不会害他的。”
“是啊,老二走了以后风澜也因为意外走了,云朝好不容易醒来,我这个当大伯的肯定得照看一二。”傅鸣笑了笑,“至于婚礼的事情,我倒是觉得有必要大办,不过最好是等云朝身体好了能站起来以后,不然坐在轮椅上出席婚礼得让人看了笑话。”
陆鸿维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陆霄却从中听出了一点话外音。
只要傅云朝的身体不好,婚礼就永远都举行不了。
虽说初见傅云朝,对方那和常人无异的模样让陆霄感到些许意外,但傅云朝靠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的样子始终印在陆霄的心里,这样的人该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陆霄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顿,手指蜷缩,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按住了所有的想法。
…
快六点,陆栎挽着陆夫人秦蓁蓁的手臂从三楼下来,陆栎站在台阶上目光往下一望像是在搜寻什么,在未发现自己要找的人时,似乎显得有些意外:“二哥还没到吗?咱们都快要吃晚饭了,大哥你要不给打个电话?”
陆鸿维回过神来,闻言便皱起了眉:“这小子越来越过分了,真是没半点时间观念。”
转头对傅鸣露出抱歉的神色:“傅老哥稍等,我让陆霄打个电话。”
傅鸣倒是不介意,甚至对于他而言陆予这人越差劲他才越满意,国内豪门这么多,他唯独看上了陆家无非就是因为陆予当了二十年乞丐,除了捡垃圾什么也不会,拿不出手罢了。他对傅云朝的羞辱从这一刻开始,如果傅祈还活着,看到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最后娶了个乞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水杯抬起挡住了唇角控制不住的笑意,傅鸣正要开口,下一刻轮椅捻过地面的咕噜咕噜声音传来,客厅内的几人同时抬眼看去。
傅云朝还是那副笑容浅浅的模样,但他身后的人已经换成了被陆鸿维念叨着没有时间观念的陆予。陆予还是很随意的打扮,一眼看去就是地摊货的白短袖,洗到泛黄的白色板鞋,每一处都染上了令陆鸿维生厌的气息。
陆鸿维的脸逐渐拉下来,一旁的陆栎见状连忙开口:“二哥,你怎么穿得这么随便呀?妈妈给你买的新衣服呢?你怎么不穿?”
陆鸿维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虽然愈发厌恶陆予这个二儿子,但陆鸿维并不希望对方又对陆家造成不好的影响。譬如身上穿得跟乞丐没什么区别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家不给吃不给穿呢。
“我为什么要穿?”陆予眸色淡淡的望过去,将陆家夫妇的脸和神情收入眼中,“连我穿什么衣服都要管,管那么宽怎么前二十年不管一管?”
“你——”
傅云朝笑着打断陆鸿维的话:“陆伯父,大伯跟我说今天只是场简单的家宴而已,不用穿多么正式,而且我记得陆予年纪还小,这衣服穿着挺合适的。”
男人唇角笑意不变:“人长得好看有气质,穿再破的衣服都是披上五彩霞衣的山鸡比不了的。”
傅云朝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然而这话落在某些人耳中却显得格外奇怪以及不动听。陆栎的脸色几乎一下子白了白,他的目光陡然收紧盯上傅云朝,但傅云朝只是抬眸和陆予说了句什么,像是根本没在意他的存在。
陆鸿维在商界混了那么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玩得很溜,只稍许一思考便察觉到傅云朝这话显然不是随便说说,他是故意的。他这是在嘲讽陆栎呢,陆鸿维拉过陆栎的手,像是无意般的道:“栎栎,最近陆氏和政府有个项目合作,对方指明了要你一起去,你恐怕赶不上你二哥和云朝一起去L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