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一瞧有门儿,一手一个塞他怀里了,可着法儿忽悠他。
“这是俩公兔子,不下崽,也不打架,关系可好了,每天吃饱了就在圈里蹦跶两圈,从来不滋儿哇乱叫,唯一的毛病就是吃得多拉得多。”
两个大毛团伏在手臂上,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兔子身上的温度,容嘉树僵着双臂,一动不敢动了。
“有趣吧?送给你好不好?”
唐荼荼笑出一口白牙,似比月光还亮,容嘉树从后颈软到脊梁骨。冬天的夜风多冷啊,都凉不灭他心里的炽热。
“我……”
他稳了稳声音。
“等明年年初我升天字班,就要住进国子监了,未必能天天亲手喂食,但一定吩咐下人们悉心照料。荼荼妹妹你放心,兔子长寿,我一定好好养着它们……等你回来。”
果然是个好下家!
唐荼荼笑得弯弯眼:“倒也不必这么当回事,差不多喂喂就行了,养烦了也不怕,城里挑片小林子放进去,它们自己能活。吃喝习性也没多大讲究,你问问你家的仆役,里边一定有会养兔子的。”
她热心过了头,瞧他抱兔子的姿势别扭,“容二哥你不能这么抱,得防着它咬你,别拿手捧兔子脸,拿胳膊垫着肚子就行了。”
她调整动作时难免碰着他,托住了他的手肘,蹭到了他的手背,好像也蹭着了侧腰,但好像又没有……兴许是兔子蹬了蹬腿。
杂七杂八的念头在脑海里呼啸着翻涌,容嘉树像失了语,半天没能发出一声。
他抱着这两只肥硕的兔子,手指陷进茸茸的兔毛里,像捧了一团云。
连母亲唤他的声音都渺远了。
……
屋内不知点了多少火烛,照得那片前廊亮堂堂的。那少年长身玉立,怀里揽烛光,身后负月影,站在那儿自成一幅画。
至于唐荼荼,手快要塞进人家怀里去了。
叁鹰手捧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
“殿、殿下……”
“嗯?”晏少昰幽幽应了声,直勾勾盯着西头。
她家拢共这么几个主子,院子大,这头和那头离着二十步远,晏少昰恰恰站在能看到两人身形、听不着两人说话的距离。
只有偶尔蹦出的一声声“容二哥”,清亮亮的,随风飘入耳朵。
他今儿午后把刑部官书交还吏部,早早回了府,沐浴更衣,还矫情地刮干净胡茬、修了鬓角,在天香楼备了一桌宴。
吩咐影卫来请她的时候,才知她家今夜宴请邻居和友人。晏少昰细一想,左右都出门了,掉头回府也狼狈,在东市溜达了一圈,踩着她家散席的点过来。
如此一幕正正好入了眼。
看见她抱着兔子,塞进容家小子的怀里,说说笑笑,全是姑娘与小伙炽热的情意。
还送兔子……
不该送瞎送的毛病又严重了!
同样是备了礼来饯别,别的客人走正门,堂堂二皇子马车都只敢往后门停!
这辈子跳过的墙全是搁她这儿跳的,还不是怕她为难!
晏少昰大喇喇在房顶上站着,身形笔挺,腰也不塌一下,桩子似的杵在房上。
叁鹰做贼似的左瞧右瞧,又怕被姑娘看见,又怕吓着后院的仆妇。得亏唐家没一个眼尖的,谁也没抬头往房顶上看。
叁鹰干笑:“殿下,要不咱们回吧?明儿再请姑娘吃饭?”
晏少昰:“不必——你前阵子说华家酒楼开张,去捧场的也有这位容少爷?”
叁鹰:“对……”
晏少昰一撩袍摆,扶膝坐下,在房顶上坐成了一尊佛陀。
叁鹰:“要不……奴才去听听姑娘跟容家少爷说什么?”
晏少昰又幽幽道:“不必,非礼勿听,枉作小人。”
叁鹰腹诽:子还曰非礼勿视呢,您还不是直勾勾盯着?声儿都变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