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翰辰住的大华饭店乃是西湖边最为奢华的建筑,所有者是位犹太人,怎么可能让拉二胡的驻扎在餐厅里,再怎么说也得是个弹钢琴的才对。
“开个玩笑,别较真儿。”白翰辰调笑道:“诶,闻歌,你要是再不信我,我可就跳西湖去洗脱罪名啦。”
付闻歌挤兑他:“长行市了你,去趟杭州都学会游泳啦。”
“没,不等你教我么。”
——教不了你了。
付闻歌垂手扣住下腹,轻咬住嘴唇,纠结片刻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行了,早点睡吧。”
“自己多注意身体,念书别念太晚,我很快就回去了啊。”
“知道了,啰嗦。”
挂上电话,付闻歌低头掀开手掌看看又扣上,皱眉叹了口气——要不明儿还是先去趟医院吧,万一要不是呢?
转天儿上午只上了一节课,付闻歌借口家里有事让陈晓墨他们替自己点下名,溜出学校跑去医院。没跟那俩人说,实因他不想让白翰辰以外的人先得到消息。再说就周云飞那咋咋呼呼的性格,让他知道等于拿个喇叭当街嚷嚷,到不了下午全学校都得知道。
接诊的是位年轻大夫,付闻歌觉着也就白翰辰那岁数,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虽然平时他对别人总说在医生面前人和褪了毛的生猪没区别,可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抛弃羞耻心。
大夫注意到他说话支支吾吾,面带难色。又穿着学生制服,年纪轻轻还是一个人来的也没个家人朋友陪伴,不禁忧心他未婚先孕,恐是不想要这孩子。
他天天干这个,见多了因一时冲动出问题的。尤其是学生,当场傻眼,更不敢告诉家里,之前还碰上过那种跪下来求他把孩子打了的。可这里是天主教医院,不允许堕胎。医生不给解决,那走投无路出了医院就跳河的不是没有。
也有自己想辙的,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和招儿都敢试,有些身体被毁透了这辈子都没法再要,严重的还有弄个一尸两命的。
检查完毕,大夫洗好手回来坐到桌边,柔声细气地说:“情况是这样,胎儿大约有六七周左右,目前看一切正常。”
付闻歌表情一怔,匆匆垂下眼。猜测得到证实,心中既欢喜又焦虑。是跟白翰辰说好放开了试,有就要,没想到这么快就中了。眼下真的有孩子了,他忽觉心里没底儿,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养育生命这件事,远比想象的更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