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站快到了,再不跟司机开口,没机会了。要停站了,开口吧。
我操?你妈的x!司机突然刹车,冲着车门方向破口大骂,你赶着去火葬场吧,捅你先人!
一个横穿马路的人跑到路边,回头冲车里骂,老子操?你祖宗!
司机拉上手刹,指着他,你跟老子过来!
那人不过来,隔着老远对骂。
我头顶着骂声下了车,走开老远了,骂声不绝,回头一看,路人围得密密麻麻,全在看热闹。
江城这地方,人像炮仗,一点就爆。我就不该请假回来。罢了,十多年不回老家过清明,这次只当好好给爷爷上个坟。
现如今,也只有我能给他挂清明吊子了。毕竟我妈不会去,我爸去不了。
我的父母都是教师。
母亲张秋苇是江城重点高中市三中的重点班班主任,全国特级教师,省正高级教师,证书奖杯摆满书柜。津贴奖金补助更是不在话下。
我父亲秦正宇是市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负责残障儿童、自闭症等精神疾病儿童的教育。
特殊教育是一块被正常人遗忘的角落,他的工作和奉献也无人问津。所有奖励都是精神上的,物质上没有。
母亲是土生土长的江城青桐县人,祖上是地主,她爷爷的爷爷是清朝的秀才,据说阅书万卷。上世纪六十年代,家底没了。
她爷爷说,金银钱财乃身外之物,贼偷得走,土匪抢得走,败家子孙花得尽。
只有墨水装在肚子里头,任凭谁都拿不走,到死了也跟起你。
高考恢复后,我外公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只有我母亲一根独苗会读书,门门功课拿一百。
外公对她寄予厚望,什么种田插秧挑粪拾菜,全落在另外四个孩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