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舅舅和一个姨妈怨气冲天,我外公说,你们这群眼皮子浅的家伙,我们家出一个会读书的,以后飞黄腾达,你们还怕沾不上光?
我二舅舅说,张秋苇你要考不上清华北大,对不起我这些年捡的鸡屎!
母亲不知是心理压力太大还是别的,考砸了,别说清华北大,北京的学校边儿没摸上,在省城读了个师范大学。
外公让她再试一年,她受不了几个兄弟姐妹的白眼,背着一床棉被去了省城。
她学习刻苦,成绩优异,以为毕业分配工作能留在省城,不想同班几个本地学生托关系占了坑,她被分配到江城第三高级中学。
作为江城三中学历最高的新老师,她很受校长器重,第一年就当了班主任。她讲课新颖,深入浅出,学生喜欢她,成绩也提高快。
工作这事是个循环。反馈越好,越有成就感,越琢磨付出,反馈又越好。
张秋苇一门心思扎在教育事业上,忽略了个人问题。她带的学生从高一到高三,跟种稻谷似的收了两茬了,她才发现自己还没开花结果。
学校男老师少,大都就业时已携家带口。
那时江城上过大学的不多,到了这年纪还没结婚的更是没有。
后来连校长都急了,四处张罗,给介绍了特殊教育学校的秦正宇。
秦老师是江城本地人,读的师范中专,学历虽然差了她一点儿,也比绝大多数人强多了。张秋苇不想拂校长的面子,去相了亲。
相亲地点在江景山公园。
那天,秦正宇穿了衬衫西裤,头发打了摩丝,梳得油光水滑。
张秋苇一身碎花衬衫,扎在牛仔裤里。两人站一起挺般配。
初次见面,张秋苇话不多,秦正宇说要教她手语,一边学手语,一边走到了山顶上,长江像一卷青色的地毯铺在天地间。天高江阔,张秋苇忽然问,你最喜欢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