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鸽和裴寒欧文第一时间走到下一节车厢的隔门前等着。
报站的甜美女声传来:“本次列车终点站:环城站。下一站:宁兴路。
车厢之间的隔门开启。
新一节车厢感觉不太一样。
人们并没有斗殴,身上完全没有伤,三三两两地缩在角落里。
有人在低声啜泣,气氛沉重压抑,很多人看上去很害怕,却不像前几节车厢那样火.药味十足。
捉蜘蛛的小门开着,座椅没了,摄像头被砸掉,单肩包就放在车厢正中,里面工具齐全。
看上去,他们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地按照陆镌在广播里的提示努力过关。
等宁鸽看到一个人无意间露出腕上的红圈时,就知道,他们甚至连伪装者那一关也顺利地过了,没有爆发冲突。
因为根本没有人受伤,刚才那一站,大概触手也没抓过人。
这节车厢看起来很和平,在这样的车厢里,宁鸽稍微放松了一点。
放松一点后,就到处张望。
宁鸽忽然拍拍裴寒的胳膊。
“看显示屏。”宁鸽示意车厢对面的显示屏。
上面和一直以来一样,正在走马灯地显示一行字:本次列车终点站:环城站。下一站:宁兴路。
每一站都是这么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你们注意到最后的小亮点没有?”宁鸽说,“它们又不一样了。”
在报站那句话后面,紧跟着几个小亮点,和那句走马灯的话一起往前走着。
现在是三个小亮点,上面两个,下面一个,下面那个点靠右,就像四个点组成一个方形时,少了左下角。
亮点很小,如同显示屏出错了一样,并不怎么起眼。
裴寒看了一眼,立刻问:“你说它‘又’变了,原本是什么样的。”
宁鸽答:“上一站只有两个亮点,是左上和右下。”
她想了想,“前面的我忘了,只记得我们找蜘蛛的那一站,四个亮点都在。”
裴寒望着她微笑了一下,“这种事大概只有你能注意到。”
他拿出那支记号笔,对欧文说:“伸手。”
欧文傻乎乎地伸出手掌,又很聪明地嗖地缩回去了,耐心跟裴寒科普,“冷知识。你那个是记号笔,我这个是手,不是纸,纸是另外一种白白的薄薄的东西。”
裴寒是要写字。
宁鸽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张车票,递给裴寒,“写在这个上面。”
裴寒接过来,开始在车票背面画小点。
看起来都是四个一组,上下两排各两个,排成方形,但每一组,不是缺了这边一点两点,就是缺了那边的一点两点,甚至有一个还缺了三点。
裴寒画好了,才说:“这是盲文的数字。”
他在上面标上阿拉伯数字,从零到九。
现在这一站的数字是四,刚才那一站是五,抓蜘蛛那一站四个小点都在,是七。
宁鸽在心中算了一下,如果第一次查票的平安街站是九,拆掉座椅排除超载的永宁路站是八,找到大蜘蛛的兴旺里站刚好就是七,宁鸽手腕上出现红圈的吉平门站就是六,刚刚金属触手抓人的安永街站是五,眼前这个宁兴路站就是四。
这是一个正在变小的倒数。
欧文开心起来,“所以如果倒数到零,我们就到终点站了?”
宁鸽不动声色地吓唬他,“未必。说不定倒数到零,整列地铁就——嘭!”
宁兴路站很快就到了。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同时看向车厢外。
这次上来的不是金属触手,而是几个面具人。
面具人这次又捧着一个大盒子上来。
广播说话了。
“亲爱的乘客们,宁兴路站站长想和大家玩一个健康小游戏。”
游戏什么的,听起来就不靠谱。
只有欧文很感兴趣,探头往面具人的盒子里张望。
广播说:“现在每名乘客都会领到一个计步器,每轮限时五分钟,手摇计步器,五分钟结束后,统计计步器上的数字。
“数字最大的前三名乘客每人得到一朵健康小红花,八轮之后,得到红花数最多的前三名乘客留在车上,其他乘客下车换乘其他车次。”
广播又补充,“无论是每一轮的成绩还是总成绩,都可以并列,成绩并列的乘客,无论有几位,都只占用一个名次。”
广播宣读完,面具人就把计步器发给大家了,每人领到一个。
宁鸽研究了一下发到手里的计步器。
计步器很小,是方型的,看起来很简单,上面有个编号,编号下是一小条显示屏,现在计数是零,显示屏下方有个清零按钮。
面具人把它递过来时,屏幕上的数字纹丝不动,大概是有机制一起控制的,时间开始后才能计步。
这次根本不用想,也能知道让所有人都活下来的方法。
每一轮的前三名可以拿到小红花,玩家名次可以并列,而且只算作一名,所以只要所有人都摇出一样的数字,每个人每一轮都能领到一朵小红花。
游戏结束时,大家拥有同样数目的小红花,并列第一名,全都可以留在车上。
这是一个幼儿园小朋友都能弄明白的道理,非常简单。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忽然站出来。
这人身材很瘦,背略微佝偻着,衣着朴素,长相斯文,气质很像老师。
他没有看那些面具人,而是面对着大家,像给一教室学生上课一样,态度温和。
“大家不要怕。虽然没有广播提示,我们这次也有办法过这一关。”
他说:“下面的每一轮,每个人都摇同样的次数,这样所有人就会并列第一名,每个人都会拿到一朵小红花,大家最后拿到一样数量的小红花,一起过关,谁都不会死。”
他征求大家的意见,“我们摇多少下比较好?十下?二十下?”
宁鸽心想,最好是全都不摇,让数字保持零。不过不知道这么干行不行。
车厢里的人纷纷说:“吴老师,你说吧,我们听你的。”
原来男人真是个老师,姓吴。
他想了想,“就二十吧,太少了容易出错。”
宁鸽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个车厢这么平和,没出什么事了,原来有人主动站出来组织大家。
在那么多随时会拖人下车的面具人面前站出来,很需要勇气。
面具人无声无息地站着,并没有阻止他们结盟的意思。
广播忽然出声,“第一轮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