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展白笑得坦荡,也不说理由,只斩钉截铁道:“能。”便牵了她的手昂首挺胸往里去。
幽森庄严的高柱大堂,北墙整面被打铸成供桌祭台。黄幔低垂,香烟缭绕,牌位呈阶梯状一层一层次第往高处垒,密密麻麻足有十七八层高,颇有泰山将倾之势。
一大半,都是为大邺战死疆场的人。
沈黛站在前头,油然生出一种敬畏感。
最底下一排,当中两块瞧着稍新的牌位上,分布写着“先父戚公伯渊之位”,和“先妣戚门颐氏之位”。
沈黛心头蹦了蹦,这便是戚展白的父母吧。
颐,颐珠......
她不由又想起语海楼内的哑女。
看守祠堂的仆妇已准备好蒲团和线香,戚展白在蒲团上恭敬地跪好,朝上深深一叩首。
沈黛回过神来,紧两步跟上去,捋了下膝头的裙子预备在他旁边跪下,耳边忽飘来一声:“父亲,母亲,孩儿把你们的儿媳妇儿带来了。”
沈黛脚底一崴,脑袋险些撞上供桌。
他平素在帝京忙军务,没有空暇回祖宅,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回来祭拜爹娘,一见面说的却是这个?
怪道非要拉她进来,还搞得神秘兮兮的,原是见不着祖母,着急了,就干脆带她来认公婆了!
沈黛一下烧红了脸,恨声捶他,“谁是你家儿媳妇,还没成亲呢!”
戚展白无所谓地一“哼”,抓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横竖就差那三拜,怎么不是我家媳妇儿。大不了咱们现在就在这,把那三个头给磕了。”
在这拜天地?他是有多着急!
看门的仆妇捂着嘴“咯咯”直笑,目光欣慰地在两人身上游移。
沈黛腔子里又烫了些,心里装不下,就腾腾往脸上冒,烧到最后,又泛起丝丝的甜。
两人虽已定亲,但未过门的媳妇儿就这么进来祭拜,委实不合规矩,正经人家可不会这么做。戚展白执意如此,说白了,还是怕自己见不到老太太,会多心,以为自己不被这个家接纳,所以想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呆子就是呆子,表面瞧着粗莽,内里却是个极细致的。
但这毕竟是祠堂,虽说摆着的都只是牌位,可在这拉拉扯扯,总有种被人瞧这的感觉,且还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想到这,沈黛脸上不禁又热一层,使着劲儿要把手抽回来,戚展白却不肯。
两人你一来我一回,袖底官司打得正激烈,门口忽传来一道清脆的枯枝断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