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她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苏含章都未曾回头,分给她一个余光。
地窖里只剩沈黛和苏含章。
煤油灯忽明忽暗,似是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劲来,火苗无声摇晃得厉害。沈黛的身影落在其中,两只纤瘦的肩膀也随之细细打颤。
他竟然......就这么动手了?对一个完全忠诚于他的弱女子,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动手了?
忡怔间,手腕落下一抹凉意,沈黛由不得哆嗦了下,猛地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苏含章已蹲在她面前,用刚刚打宇文沁的手,帮她解腕间的绳索。
他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像是最负盛名的匠人拿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惊世之作。指腹却覆满厚茧,同那些常年做粗活的婆子的手一般无二,与他这通身谪仙般的气质格格不入。
“淤青了。”
绳索解开,苏含章握住她手腕,小心翻看着。俊容染上霭色,瞧着竟有点心疼的意思。说话间,他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方盒,揭开盖子,里头装着白色糊状药膏。
方才甩开宇文沁时,他手没沾上任何东西,都嫌弃地拿帕子繁复擦手。眼下真要沾腌臢了,他却没露出半分不悦,就这么爽快地拿食指挑了一小片药膏,要点在她腕间的淤青上。
指尖即将触及时,沈黛下意识“唰”地抽回手,警惕地望住他,黝黑的眼珠在眶里轻颤,“你......你你要给我涂什么?”
上回苏含章请她吃茶,她能辨认出茶水里的夹竹桃粉,是因着自己对花木的敏感。可若是换成旁的毒/物,与花木完全没有关系,她就只能任由他摆布了。
苏含章手上一顿,慢条斯理地抬起眼。
灯火摇了几摇,光圈缩小。明暗交接的线条自侧面斜切过来,他眉眼正好隐入灯火映照不到的昏暗中,定定望住她,眼瞳眸色由浅转浓,带着一分狠。
只是这份狠戾,又与刚才他对宇文沁时不同,不是要摧毁一切的狠,倒更像是为了隐藏某种挫败感,而刻意显露出的狠。
沈黛还未咂摸清楚,他冰冷的手已抚上她面颊,“你这般聪慧,应当知道,拿你去威胁戚展白,只消留你一口气就行。甚至于......”
那双眼也凑了过来,幽幽盯着她,像是草丛中藏匿的毒蛇,“甚至于,若是能将你折磨到半死不活,搅得戚展白心神大乱,能于我更加有利,所以你不要逼我。”
他细细摩挲着她柔软的肌肤,语气平平,出口的每一个字却都宛如冷钉子般,一颗一颗凿进她身上每一个毛孔。
沈黛僵住,脊柱末端如过电般疾走过一阵切骨之寒,不消一个弹指,便流窜遍四肢百骸。
这人和宇文沁不一样,不会雷声大雨点小,说了折磨,就一定会叫你生不如死。就像刚才,他微笑间,就将宇文沁打至吐血一样!
苏含章很喜欢她这乖觉的模样,长眉微挑地笑起来,宠溺地点了下她鼻尖,“乖~”
重新捉了她颤抖的手,继续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