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亡故。”
不等他说完,苏含章便张口呵断。眼里迸出几道血丝,垂睨着沈知确,笑意越发阴狠,“掖庭里白字黑字记载得分明清楚,世子可休得胡言,冒认皇嗣可是要诛九族的。”
“你!”
沈知确眼皮一阵急蹦,撸起衣袖要上去揍人。
沈岸抬手将他拦回去,兀自上前一步,“殿下问凭什么,正好,同样的话,老夫也正想问殿下。”
“倘若殿下果真与颐珠夫人无任何瓜葛,那当初她千里迢迢从碎叶城赶来帝京,途中几次命悬一线,就为了见自己儿子一面,你又是凭什么擅作主张将她给毒哑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这般坑害人,总得有个说法吧!”
一字一句仿佛金石掷地般铿锵有力。
苏含章一瞬哑口无言。
沈黛忡怔住,不可思议地仰头看向他。朝阳的光晕昏昏刺在她面前,她睁不开眼,更瞧不清他的脸。
原来......原来......颐珠夫人竟就是被他毒哑的。那将她关在语海楼的人这么多年的人,应当也是他。
为什么?
就为了不让她暴露自己的秘密吗?
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碎叶城与帝京相距万里,自己这回随使团西行,车队的条件已是上层,戚展白对她更是照顾有加。饶是如此,她途中仍吃了不少苦头。
而颐珠夫人却是一个人来的。
无人帮助,更无人照看。
这一路狂沙漫漫、野兽横步、盗匪肆虐......随便一个关卡都足以要她十条性命。她区区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竟就这么挺了过来。
就为了看自己儿子一眼,确认他是否平安,甚至都不希望他能认自己。
如此卑微的一个愿望,最后竟......
沈黛心里五味杂陈,见颐珠夫人还在“呀呀”替苏含章否认,说不出话,就拼了命地摇头,她鼻子越发酸涩。
苏含章仍是一脸淡然,张口还要狡辩。
沈岸凉凉扯起嘴角,先发制人,“殿下毒哑她的时候,可曾想过,她是心甘情愿被你毒哑的?”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砸得在场所有人都狠狠倒吸了一口气。
沈黛惊愕了一瞬,很快也就接受了。
是啊,若非心肝情愿被毒哑,自己当初被苏元良关到语海楼,想撬窗逃走时,颐珠夫人为何那般戒备自己?
她是真的不愿逃出去啊!
只有在那阁楼里待着,她才能离自己的儿子稍微近一些。即便成了哑巴,即便彻底失去自由......
语海楼,原也只是太液池边上的一座寻常阁楼。盖因许多人常在夜间听闻其中有怪诞声音传出,恐是鬼怪作祟,方才成了宫中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