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拖延一月,何必历经如此波折?不知长清此刻是在何地,这凛冽夜风,是否有人为他遮挡添衣……玄灵子自以为坚韧,从不肯好好顾惜自己。
沈青鸾收回思绪,目光停驻在手中酒杯之中,半晌,忽笑道:“若非臣还有用,还有大片烽烟险地、草原边疆待臣效死,恐怕就真要以为这是一杯毒酒了。”
齐明钺面色微变,但却没有反驳,而是跟着笑了一下,望向远处帝京的万家灯火。
“你们姓沈的都是这个德行。”皇帝道,“老侯爷如何卸职,就是像你,在这座摘星楼上大骂先帝。”
沈青鸾自然知晓这些往事,只是这座江山,还须坏脾气的沈家人来守,若按寸土寸金来算,沈家将,合该万金不换。
齐明钺继续道:“既知如此,又何惧一杯酒水。”
“惧怕?”沈青鸾摇了摇头,叹道:“是要讨取臣想要的。”
这就是筹码的问题。用一杯酒换四海皆准的帝王谕旨,换名正言顺的夫妻之名,换取让玄灵子早日回到她身边。
齐明钺深深地望她一眼,道:“爱卿口中并非疑问,想必心中早有定论。”
“是。”沈青鸾单应一个字,目光并未回望过去,而是见到灯火憧憧的帝都,寂冷冰寒的后宫,摘星楼将这些完整地分割起来,像是分割开了两个世界,一半有暖光普照,处处柔和,一半是无尽黑暗,如末路困境。
“请陛下传旨。”她说。
远处楼宇之中,骤然绽起一簇烟花,亮得如此不合时宜。
烟花散尽,身畔的皇帝沉吟片刻,道了一声“好。”
沈青鸾不信什么天子一言九鼎,但她对齐明钺这个人却还算了解,并不觉得对方会因此毁约。她看着那份早已写好的圣旨传递到青竹手上,浑身劲力似乎懈下来了一半,甚至还打趣了一句。
“陛下曾在宫宴之上问臣心中所选,允臣婚约,现下可不要随意写了一个皇子的‘闺名’上去,微臣消受不起。”
齐明钺容她放肆,似乎是先叹了一声,随即道:“沈卿敢娶,朕膝下麟儿不多,不敢嫁你。”
即便是打趣玩笑,却并不能消解此时紧绷于一线的气氛。夜风撩过沈青鸾鬓边的一缕发丝,泛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