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氏一心待庭冲如庭准,可在穆庭冲,只要是那女人送来的,是罗衣就绞,是吃喝就砸,及见面淡淡一眼,从未叫过一声母亲。
南宫氏疑心他暗地里被谁唆摆了,只是查访不出,心也渐渐灰了。
这样的逆事,因南宫氏交代,先还瞒着侯爷。东俊侯事多儿女多,一月见不上穆九一面,开始都不知道,后来露了出来,气得穆伯昭连骂带打,结果穆九梗着脖子来一句:“爹,你还记得我娘叫什么吗?”
穆伯昭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那一日,府里的孩子都记得。他们的爹爹头一次发那么大的火儿,是因为他们的九哥九弟。
穆伯昭当着众人的面,把这逆子摁在地上,逼他叩头认母。
南宫氏眼泪都下来了,求丈夫别难为孩子,可穆伯昭不罢休,他累世一个侯爵,坐掌半边朝堂,难道还能叫自己生出的儿子忤逆了?
那一年穆庭准六岁,也记得真真的。开始时,他还挺高兴,心想终于有人能整治这混球了。直至穆九挨了一尺又一尺,血痕殷殷从后衫透出,就是不肯服软的时候,十一害怕了。
他骇然望着跪在地上的那人,好像从没认识过他。
最后若非庭翚、庭冿几个大的齐拦着,也许穆九就等不到五年后族谱除名,直接在那天落注一笔了。
逆子之名,自此烙定。
再清的水,恐怕终身也洗之不去。
况水已经不清了,平日的功夫在水里发挥不出一二,两个人你扳我脖子,我拽你耳朵,扑腾腾着水花,直成了无赖的打法。
穆温赶到时,入眼就是这二子闹浴的场景。
“十一!”
穆庭准衫发尽湿,縠皱着箍在身上,双臂角着敌手双臂,闻声就道:“来得正好,帮……”
一句未完,被穆九乘隙压下去呛了几口洗澡水。
穆温:“……”
漫地水厄,近无下脚的地方,穆温黑着脸,两步跃到池边,劈开穆九手臂,一把将十一捞上来。
“出去都是称一声‘爷’的人,你们还像些样子吗!”
穆庭准眉骨青了一块,弯腰猛咳。穆九裎着半身站在沐池里,胸前挂了三道红血丝,睨目冷笑:
“才来一个不平的,又赶来一个护驾的,往日听说你们穆门护短,我还不信,今儿可算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