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果听楼下吚呀调起,短喑长折的女声和着一二竹声,又有酒客拾箸敲碗,虽不入大雅之堂,却别有一番韵味。
这一行人家乡也有小曲,即使音韵不同,听着亦觉亲切,不由生起池鱼之情,都侧耳听住。
伙计乖觉,要将歌女唤上楼,被称仝叔的男人阻了。
那小女孩原本对侯门逸事大有兴趣,此刻却嘟起小嘴,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啊,不过是为了争入贵门,还不如这小调自在。”
一言传入吉祥耳中,悚眉看向对面。
穆澈神色却平常,并未放在心上。菜肴上齐,嘱吉祥多吃些,自己斟一杯酒,浅酌风味,闲听曲音。
没过一会儿,那小女孩忽然惊噫一声,便觉彩光泫冶,一朵烟花凌空绽开。
紧接着此簇连彼簇,彩光压月光,但见“天女散花”、“凤舞银河”、“千丈菊”、“万点星”等各色烟火震耳夺目,炫炫冥冥,场中客皆放杯观望,楼下的曲声也歇隐下去。
吉祥欢喜,玉秀的额头倚出窗阑,得趣地赏看。
对座人在看她,看花火映上玉颜,万紫璀璨眸珠,缤纷在天,而静好在侧,暖溢溢的酒意浸入心田。
明月如烧。
街边,亦有人注视吉祥。
一个韶秀有致的年轻人不顾人潮喧嚣,仰凝阑上女子许久,久到他身边的活泼少女几度扯他衣袖,手心拢在唇边大声问:“你在看谁?”
年轻人黯落地收回视线,白日里没能见着的人,不期此间偶遇。
那日的斗茶女子果然是她,所以,她才会以帷遮面……
是因为,不愿见自己吗。
少女抬头左右乱觑,越发疑惑,伸手在年轻人眼前挥:“哥?”
“是……我们都亏欠的人。”
一句低惘的回应,瞬间淹没在周遭的烟火色与欢呼声中。
祢珩晏夜回府,身边的小子禄喜回说,上午翰林院的周待诏登门拜访。
“周待诏?”祢珩想了一会儿,才罗出些许模糊的印象。“那位新科探花?他来做什么?”
禄喜道:“小的也不知,听闻是夫人邀请来的,一来便被夫人请去厅中,坐不多时便走了。之后,夫人的神色似乎……有些伤心。”
祢珩才从大皇子府回来,眼见志气风发的殿下意志消沉至此,劝解无用,心里大不是滋味。听到这件事,更加沉眉不语。
家里与此人素无往来,娘为何突然请这么个人来,难不成,是为灵霜的婚事?